柳弈看俞远光神情认真,不像是吃饱了撑的半夜寻他们开心的样子,意识到事情或许不太简单,“俞编,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他略琢磨了一下措辞,“跟鬼神有关的?”
“是。”
俞远光倒也不跟他们绕圈子,“柳弈,其实我一直都很想找你们这样的专业人士聊一聊……”
他将剩下的半杯咖啡喝完,又抬手招来服务生小哥,又点了一杯冰美式。
柳弈没忍住,提醒他:“你半夜喝那么多咖啡……”
“没关系,我平常经常拿咖啡当水喝,咖啡因对我没什么效果。”
俞远光摇了摇头,“再说了,这本来就是我醒着的时间。”
柳弈心道难怪你大半夜的约人谈心谈得毫无心理负担,敢情你本就是日夜颠倒的米国人作息啊!
“其实我从小就会时不时做同一个噩梦……”
俞远光难得做了那么一长串的铺垫,终于进入了正题,“我梦到有个灰色的鬼魂在追我。”
柳弈:“……”
俞远光似乎注意到了柳弈眉心扭出的那个微妙的弧度,抬手摸了摸鼻子。
“对不起,我知道我这么说很奇怪,可事实上就是,我被那个灰色的鬼魂困扰了二十多年了,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他摸鼻子的手挪到了额头,苦闷地按住自己一侧的太阳穴。
“我找过好几个道士和和尚,还到教堂做过一段时间的祷告,可是都没有用。”
俞远光顿了顿,“当然了,我也看过心理医生,他们给我开了安眠药。可是吃安眠药会影响我的创作欲,而且药效一过去,该梦到的还是会梦到……”
柳弈:“所以你觉得,这是有厉鬼来找你伸冤?”
俞远光用力地一点头,“思来想去,我觉得只有这么一个可能了。”
柳弈张了张嘴。
就在这时,他感觉戚山雨的手在桌子下轻轻按了按他的膝盖。
他知道戚山雨这是有话想说,于是停下了话头,朝自家恋人抬了抬下巴,示意他随意。
于是戚山雨说道:“俞编,你能详细描述一下你的梦境吗?”
俞远光似乎等这个问题等了许久了。
“梦里,我从一栋废弃建筑物里出来,然后一路在荒地里乱走,走着走着,不知道怎么的就看到一个穿着灰色衣服的人蜷缩在一个黑暗的山洞里……”
这个梦境他重复了许多遍,似已成了记忆中的烙印,几乎不用回忆便脱口而出。
“梦里的我不受控制地朝它靠近,一直走到离它很近的地方。原本一动不动的厉鬼发现了我的存在,从地上踉踉跄跄地站起来,这时我才注意到它非常高大。”
作为一个靠文字谋生的小说家和编剧,俞远光在叙述自己的梦境时虽没有刻意雕琢词句,但表达清晰,描述详尽,倒也有几分栩栩如若在眼前之感。
“我吓坏了,梦里的我不停地催促自己快点儿逃跑,可我根本动弹不得,只呆呆地站在那儿,任由那个灰衣厉鬼朝我走来,一直来到我的面前……它比我足足高出一大截,我跟它站在一起,最多只到它的胸口。”
柳弈心想那实在够高大的,按照俞远光这一米八五的身高来推测,那灰衣厉鬼可不得三米以上了?
而俞远光的描述仍在继续:
“它一边哭一边朝我大喊,但它说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看我没有反应,它似乎生气了,伸手想要抓住我……直到它抬手,我才像终于反应过来要逃命的野兽,转头就跑……”
柳弈:“然后呢?”
“然后我听到了它尖叫和嘶吼的声音……那声音我实在印象太深了,不管听多少次,我都会觉得很恐怖……”
俞远光想了想,“就像是巷子里的野猫的叫声,尖锐刺耳……撕心裂肺……”
似乎仅仅只是回忆梦境里的细节就让他感到恐惧,俞远光小幅度地打了个哆嗦,下意识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胳膊。
柳弈:“那个……呃……”
他本来想说“人”,但顿了顿,还是延续了俞远光对它的称谓,“那鬼看见你跑了,有什么反应?没有去追你吗?”
“没错,它追上来了。”
俞远光点了点头:“它一路追在我后面,朝我大声叫喊,让我站住……”
“等等。”
戚山雨抬手打断他:“你刚才不是说听不懂它在说什么吗?”
“是。”
俞远光很高兴他们有认真听自己说话,并且注意到了他话语中的矛盾,“确实,梦里的我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能听懂它的话了。”
他抬头看向餐桌对面的两人,“不止如此,那灰衣厉鬼还有一个明显的变化——它身上的‘枷锁’消失了。”
柳弈和戚山雨异口同声:“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