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其他人的评价,乔陆一概抱着无所谓的态度。从他拨下报警电话,揭发杀人魔老爹开始,生活很快就教他分辨出许多人的嘴脸。纷至沓来的赞许没有让他感到自豪或快乐,紧接着,对于唯一留在世上的杀人魔儿子,乔陆遇到了意想不到的麻烦。当视而不见都成为旁人眼里的芥蒂,乔陆很快就被轻易贴上了各种罪名。
没有人会自找麻烦地替他发声,说是逆向的厌恶也好,还是其他也罢,乔陆很快学会了沉默与回避。他本就不想做什么封面人物,更不关心那些被老爹无差别杀掉的受害者,只是当血红的利刃即将从头上劈下来,求生的欲望突然一切,才给了他意想不到的勇气与行动。
谁知道,等活下来之后,乔陆才渐渐发现这竟然变成一件最麻烦的事情。寄住的旁系亲属天天都能匪夷所思地创造出投诉的说辞,等流程化的评估一结束,他就被送到了福利院。在乔陆离开家的那天,甚至觉得自己幻听到房间里传来的欢呼声。
他不埋怨任何人,也没有特别记恨的对象。乔陆已经认识到,一切正逐渐变得无关痛痒。现在,他正在客观而冷静地观察着福利院的交接手续。
“这孩子我们评估下来,有自闭倾向。”
“特别是……”另一个民警扫了一眼乔陆,凑近对方的交接人,显然是想要说些悄悄话。
“特别是反社会人格,这可能是遗传,要注意安全,建议单独管理。”乔陆插着口袋,站在几米开外,将社工和心理医生的报告一字不差大声念了出来。
“唉……”两个民警没有理睬乔陆,只是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似乎是对英雄少年的转变表示可惜。
“乔陆是吧,来,我是这里的钟老师,以后有问题可以来找我。”
只见一副细边黑框眼镜,梳着四六分头,身材中等,年纪在三十多岁的男人接过他放在一边的行李箱。他向乔陆挥了挥手,发出了友善的邀请。钟老师身后的巨大黑色拱形铁门,就要化作深渊的巨口将他彻底吞没。乔陆突然不舍地回头凝视着平凡却鲜艳的街景,像极了在担心再也没有欣赏它们的机会。
显然,亟待交差的民警并不体会他的心情。他们泄愤般在乔陆的背上推了一把,迫不及待想要送走这个大麻烦。乔陆一下重心不稳,差点摔在地上,好在钟老师及时拉了他一把。
乔陆惊讶地看过去,却看到钟老师依然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他有些疑惑地加快脚步,突然期待起门背后的世界——或许,一切没有那么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