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金火信义
1938年8月,上海租界,夜。
一栋看起来毫不显眼的洋房前,几辆悬挂着日本国旗的豪华轿车,依次停在洋房门前,并立即熄灭了车灯。
七八个身着华丽洋服的男女,一看相貌姿态便知是日本人,他们在一个身穿白色西服男人的引导下,毕恭毕敬地快步走入这栋洋房。
房间里十分简朴,一行人走到一间房内,大门立即紧闭,轰隆隆作响,这件房屋地面一颤,整体向下沉去。
叮咚一声响,下降停止,随后房门打开,金光耀眼,刺得人睁不开眼。
众人不敢大声说话,出了这间房,眼前的奢华,简直让人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到处都是用钻石镶嵌的水晶灯,密若繁星;世界各地的奇珍异宝,随处可见,大至法老的黄金雕像,小到拇指大小的红钻,看似随意地摆放在各处;地面是铂金铺成,椅子是犀牛皮,扶手是象牙,任何一处细节,都是极为昂贵奢侈之物做成。
这群日本人目瞪口呆,几乎不敢迈出脚步,好在有穿白西服的人再三催促,方才回过神来,大气都不敢出地尾随而行。
曲曲折折走了许久,又是上楼又是坐电梯,日本人领教了他们一万辈子都无法拥有的庞大财富后,终于来到了一间普普通通的房门前,倒与刚才的奢华有些格格不入。
白西服敲了敲门,说道:“少爷,日本人来了。”
里面有人哼哼道:“让他们进来吧。”
推开房门,日本人鱼贯而入,眼前景象,又让他们吃了一惊。
一间颇为巨大的房间里,到处摆着的都是机械用品,一股子机油味十分浓郁,整整一面墙上,则挂着各式各样的枪支,有的枪支巨大到足有二人长短,有的微小到不及拇指。
三个男人正围坐在一张铁皮台子边,坐在几个铁皮箱上面,呼哧呼哧地抱着一个铁皮饭盒喝面汤,一边喝面汤,一边啃几个硬邦邦的面饼,吃得有滋有味。
三个男人中间有一个留着精致小胡子的男子,抬起头嚷道:“来了啊,让他们坐沙发吧。”说着一指房间一角一长溜布质沙发。
日本人中有一个年约五十的中年男子,看来像是领队的,赶忙上前深深鞠了个躬,说道:“金少爷,久仰大名,我是大日本国天皇陛下的御用顾问宁神渊二,携本国公主、财政大臣、中央银行行长等人,专程来拜访。感谢您愿意抽出时间,约见我们。”
小胡子男子正是金家实际的掌权人金潘,他哈哈一笑,把铁皮饭盒放下,拍了拍手,从桌上捡起一块白手绢,擦了擦嘴,随手丢在一边,说道:“乔大、乔二,去收拾收拾,再拿瓶好酒来。”
乔大呼哧呼哧还在猛吃:“好,好!”
金潘一脚踹了过去,骂道:“吃货!还不快去。”
乔大咕咚一口,把所有面汤喝下,又把一整张面饼塞进嘴里,噎得直翻白眼,乔二也不管他,死死拽着,赶忙跑开准备去了。
金潘这才对宁神渊二一行人笑道:“来,坐!”
金潘两把金枪,枪不离身,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随随便便地招呼着日本人坐下,自己把腿往桌子上一翘,根本没把这些日本人看在眼里,笑眯眯地问道:“宁神,你找我找了这么多年,再不见见你,有点不好意思了,咱们就聊聊吧。”
虽说金潘如此藐视日本人,宁神等人还是满脸堆着笑容,不敢有一丝一毫的不快。
宁神忙道:“多亏了芳子小姐引荐。”
宁神身边一个极为妩媚的女子赶忙站起来,向金潘鞠躬,甜腻腻地说道:“金少爷能不生我的气,我死而无憾了。”
金潘坏笑道:“日本第一女特工,第一公关小姐芳子,千百年难出一个的尤物,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
芳子小姐千恩万谢,这才坐下。
乔大、乔二换了身西装,拿着酒跑来,叮叮当当地摆了一桌翡翠酒杯,把一个看着已经发霉的酒瓶打开,糊里糊涂地全部倒了个精光。
金潘骂道:“一千年前的红酒,我了多少钱买到的,你们就这样糟蹋啊?知不知道不能这样乱倒啊!”
乔大说道:“那,那再换一瓶吧,反正还挺多。”
乔二说道:“师父,那我再去拿吧。”
金潘骂道:“滚滚滚,你们两个猪!金子也让你们当粪坑石!先就这么喝了,再给客人一人包一瓶,让人送到车上去。”
乔大、乔二应了,又退下一旁忙碌去了。
金潘举起酒杯,说道:“欢迎!干了!”也不管日本人,咕咚一口喝光,骂道,“就这酸溜溜的水,还值一百万法郎!这帮没良心的奸商!”
宁神那边却无人敢喝。
金潘还是不管他们,问道:“宁神,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宁神忙道:“金少爷,是这样。”说着站起,介绍手边一人,“这位是天皇陛下的爱女,希仁公主。”
一个看着十分规矩谨慎的女子站起,向金潘鞠躬,用生硬的中文说道:“金少爷,你好。”
宁神继续介绍道:“希仁公主是美国哈佛大学毕业的高才生,政治经济学硕士,今年二十五岁,喜欢机械制造,通晓五国语言,而且从来没有谈过恋爱,还是处女。”
金潘哈哈大笑:“怎么?”
宁神说道:“希仁公主非常喜欢金少爷,天皇陛下恩准,希望能够下嫁给金少爷,如果金少爷现在有妻子,可以当偏房姨太太。”
金潘打量着希仁公主,站起身来,坏笑着看着希仁公主,突然一把摸在希仁公主的胸部,捏了两下。希仁公主也不敢躲,羞得脸上通红。
金潘努了努嘴,对宁神笑道:“胸不错!比较大!”
宁神等人如释重负,纷纷鼓掌,宁神更是高兴不已地说道:“屁股也很大,腰也很细,希仁公主喜欢运动,身材是国际标准!皮肤非常的有弹性!”
金潘哈哈哈直笑,日本人也跟着哈哈哈地笑。
金潘念道:“好啊,好啊!”走回自己的座位,一屁股坐下,还是一副流氓样地说道,“那我娶了公主,就是皇亲国戚了?”
“是!是!正是!”
“嗯……挺不错的。”
“金少爷喜欢就好!”
“宁神,那说说我娶希仁公主的条件吧。”
“没有条件!没有任何条件!”
“那好吧,美人留下,你们走吧,今晚我就和美人洞房。”金潘站起身来。
“哦!哦哦!”宁神有点慌张,说道,“金少爷,我们还有一点点小事,希望和金少爷商议。”
金潘嘿嘿一笑,再度坐下,笑道:“那就说吧。”
宁神和其他几位男子低声说了几句,日本人还是公推宁神来说话。
宁神谨慎地说道:“金少爷,您最近几年出手频频,现在已是大日本国第二大的债主,而且您控制的几家企业,已经占据了日本军工生产的近五成。大日本国现在和民国政府的战争,不像军方说的那么快能结束,已经大大地超出了预算,所以国内渐渐吃紧。我们非常希望,金少爷能够帮帮我们,向我国提供一些资金,以解燃眉之急。”
“嘿嘿,给你们钱,是让你们再搞几个南京事件吗?”金潘口气虽说轻松,但隐隐有些不悦,话刚说完,两把金枪已经在手,直指宁神等人的脑门。
宁神等人大惊失色,吓得全身哆嗦,不敢说话。
金潘哼道:“打个仗,老百姓死伤难免,但搞南京屠城的事,我听着恼火!我他妈的现在就把你们几个的脑袋打开,给几十万老百姓祭旗。”
宁神等人全部咕咚跪倒在地,施以大礼,不敢抬头,宁神更是带着哭腔说道:“那些军人都是粗鲁的混蛋,绝不是天皇陛下的本意,天皇陛下为此事也非常震怒,已经严厉地惩罚了肇事军官!保证不再出现这样的惨剧!金少爷,你打死我们可以,但请你一定原谅!”
金潘压了压火气,骂道:“你们是什么狗屁玩意!要不是看你们诚心诚意地来找我谈,态度够孙子,早他妈的一枪一个送你们归天!然后断了你们的财路,打个鸟的仗,让你们小日本国在中国遍地找屎吃去!”
宁神等人还是“阿里亚多阿里亚多”道歉个没完。
金潘低骂一声,双手一转,把枪收回,说道:“要借多少?”
“什么?”宁神惊魂未定。
“要借多少钱?起来说话!”
宁神和几个人对视一眼,面露喜色,窸窸窣窣从地上爬起,端坐下来。
宁神十万分小心地说道:“第一期二十吨黄金,一共三期,总共一百吨黄金。”
“怎么还?”
“战争结束之后,上海、天津、山东、福建、广东的矿产、航运、电力的独家经营权。”
“啧啧。”金潘翻了个白眼。
宁神忙道:“还有整个东南亚。”
金潘点了点头,说道:“一百吨黄金,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我可以答应你们,并一次性支付,但条件,只有一个。”
宁神说道:“请讲,只要我国能够做到。”
“你们和美国开战,打一场太平洋战争。”
宁神等日本人均倒吸一口凉气,叽里呱啦议论纷纷。
金潘笑道:“怎么?做不到?”
宁神直咽口水,低声下气地问道:“不知道为什么您希望我们打这场战争。”
金潘笑道:“你们不和美国打,我怎么去赚美国人的钱?只要你们打这场仗,无论输赢,我都会再斥巨资扶持你们,而且是没有利息的。”
宁神直冒冷汗,掏出手绢连连擦汗,半晌才说道:“金少爷,您的这个要求,超出了我们的授权范围,我们必须回去禀告天皇陛下,才能定夺。”
“好啊!你转告天皇,战争是有钱人的游戏,没钱就别玩下去了,你们肯定会输得很惨。”
“是的,是的。”
“好吧,你们可以走了,下次再来,带着天皇亲笔的确认函。”
“金少爷,如果同意了呢?您说的黄金?”
“我明天就安排先给你们二十吨黄金,专门用来准备和美国开战,这个钱不用还,以示诚意,天皇决定了,我会尽快再给你们安排一百吨黄金,分批运往东京。”
宁神感动得涕泪交流,又跪在地,说道:“谢谢金少爷的慷慨!感激涕零,大日本国若能得到中华,天皇陛下登基为帝,您是第一功臣。”
金潘站起身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什么功臣,谁当皇帝关我屁事?我只是个商人,没有利益的事,我懒得干。”
宁神说道:“好的,好的,那金少爷,我们的希仁公主,就先留在这里陪伴你。”
金潘伸了个懒腰,说道:“这个大礼,我还是先不要了,等你们和美国打起来,我再娶她。就这样吧,我累了!”说着摇摇晃晃地向远处走去,头也懒得回。
宁神等人不好再说什么,起立鞠躬,屋外穿白西服的男人进门,请了宁神等人出去,暂且不表。
金潘见日本人全部走了个干净,这才从内室中走了出来,一言不发地掏出两把金枪,咚咚咚咚咚咚咚,把两支枪里的子弹,全部打在门上,然后重重地喘了一口气,把枪收回腰间,一屁股坐在桌上,闭目不语。
不多时,乔大、乔二两人赶来,见金潘一张冷脸,都不敢说什么,坐在金潘的下首。
金潘哼道:“小鬼子走了?”
“走了。”
“那就滚一边去,老子心里烦。”
“师父,那个。”
“有屁快放!”
“金,金大九来了,师父您见不见?”乔二小心地说道。
“他没事回来干个屁!让他滚!老子不见。”
“哦,是!”乔大、乔二犹犹豫豫的,还想赖着不走,磨磨蹭蹭地往后退。
“把金大九叫来!”金潘突然改了主意。
一身白色西装,系着金色领带,头戴白色礼帽和墨镜,十足阔商的模样的中年男子在乔大、乔二的带领下,从内室走了出来。此人见到金潘,只是微微一点头,非常平静地问好道:“少爷,你好。”
金潘正一颗一颗地给自己的金枪上子弹,答道:“金大九,你不好好陪着我两个爹,找我来做什么?”
金大九走上两步,也不请示,坐在金潘的对面,说道:“有事禀告。”
金潘啪的一声合上弹夹,靠在桌子上,问道:“金大九,你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呵呵,是五行世家的事情?”
金大九说道:“我是金家唯一的五行世家联络使,我来当然与五行世家有关。”
金潘哼道:“五行世家的事情,我不是说了,由乾坤两位金王定夺,我不管。”
金大九说道:“我已经请示过两位金王大人,他们说一切由你定夺即可,他们打算这两天就隐退,去美国附近的小岛上定居,所以,少爷,你已经是五行金王了。”
金潘双手往裤兜里一插,站直了身子,说道:“他们两个倒是看得开。说吧,金大九,什么事。”
金大九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几张信函,一张一张地递上来,说道:“水王流川大人询问金家是否决定参与五行合纵;火王严道大人询问金家是否参与五行合纵;土王田问大人邀约金家五行合纵;木王木邪大人告知金家,五行合纵定于今年10月9日下午6点整,地点万年镇,请于下午4点前赶到,做最后商议。”
金潘一张一张地接过,随手把水家、火家、土家的信函丢到一边,只把木家的信函打开,迅速地看了一遍。
金潘哈哈大笑,挥着手中的信,面色一冷,狠狠把信函拍在桌上:“木邪!署名是木邪!一句客气话都不说,我欠他的啊?命令我啊?”金潘气得大发雷霆,到处乱打乱踢,“他就是这么把我当兄弟的?老子为了他差点死在木家!老子欠他的?老子是欠他的了?老子为他好,他就这样硬邦邦地命令我?操他祖宗十八代!”
金潘继续在屋里乱砸乱摔,一边口齿不清地大骂不止。
乔大、乔二偷偷上前,把桌上的信拿起来,两人一看,都觉得这封信倒像是官方调令,一点兄弟朋友之间的话语都没有,完全把金潘当陌生人和下属一样呵斥。
乔大说道:“这,这是大师父说的话吗?”
乔二也是紧紧皱眉:“怎么写得这么硬邦邦的。”
金大九倒是一直端坐不动,等到金潘摔够了砸够了,呼哧呼哧喘气的时候,才站起身来说道:“少爷,你决定如何答复?”
金潘大叫道:“金大九,你立即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
金大九点头道:“好的,我知道了。少爷,两位金王大人让你保重身体,做事不要太勉强,天下的钱是赚不完的,赚的差不多就可以了,还是多享受享受人生。”
“滚!立刻滚!再废话一句,我就一枪打死你!我早就想打死你!”
金大九摘下礼帽,鞠了一躬:“少爷,我先走了。”说罢转身退下。
金潘见金大九离开,这才瘫软了一样,跌坐在沙发里,用手按着额头,低头不语。
乔大小心的问道:“师父,你这么讨厌金大九?”
乔二也问道:“要不要我们追上他,狠狠揍他一顿?”
金潘低着头,极低声地说道:“拿酒来。”
乔大、乔二没有听清,问道:“师父,是打他一顿?”
“拿酒来,拿酒来!听到没有?你们这两个猪头!”
乔大、乔二吓得一个激灵,赶忙跳起来,冲向后屋取酒去了。
金潘突然抱着头号啕大哭,蜷在沙发上,狠狠地自己摔打自己,小孩子一样哭得鼻涕眼泪直往嘴里流:“火小邪!我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亲人!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啊!我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可就是不能恨你!但你为什么要五行合纵!为什么!为什么!”
乔大、乔二抱着十几瓶酒跑出来,见金潘这样痛苦难堪的样子,只好傻站着不知该说什么。
金潘长叹一声,坐了起来,见乔大、乔二抱着如此多的酒,又是气不打一处来,脱下鞋子就砸将过去:“你们想喝死我啊?”
乔二忙道:“不是,不是,我们,我们不知道你想喝哪种酒。”
乔大也道:“师父,你,你平时不爱喝酒。”
金潘骂道:“全拿上来摆好!全打开!你们两个猪头和我一起喝,一直喝光为止!”
半个时辰以后,满地的空酒瓶。
三个衣裳不整的人,在沙发上搂着又蹦又跳,一会儿排成一字,一会儿排成二字,上蹿下跳,好不快活。
“师父,为什么要揍金大九啊?”
“因为我小时候,他老偷看我拉屎啊!”
“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啊!”
“师父师父,那你刚才为什么要哭啊。”
“因为我两个徒弟都是猪啊!”
“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啊!”
“那师父!到底我们要不要五行合纵啊?”
金潘突然一静,双眼发直。
乔大、乔二摇摇晃晃的,看着金潘。
金潘脸上慢慢露出笑容,哈哈大笑道:“当然不要啊!白痴傻子才会五行合纵啊!”
“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啊!”
于是,金潘、乔大、乔二这三个人,胡言乱语着,在地下的金家宫殿里尽情地闹腾着,直到筋疲力尽,醉成死猪一样,东倒西歪地躺倒在地,不省人事……
时间的车轮滚滚而动,无法阻止,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在漫漫无垠的历史长河里,只不过是白驹过隙。
1938年10月7日,黄昏。
东北,日军万年镇军事要塞外围十里以外,一个叫北巴窝的废弃村落,尽管此地紧挨着一个官道,却毫无人迹,到处都是黑灯瞎火。
可就在这样破败荒芜之地,有一对男女,风尘仆仆地走入村落,双双驻足在一个看似客栈的院落前。
那男子看着30岁开外的年纪,穿着一身皮夹克,身材笔挺,精神矍铄,显得异常干练,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一看就不是个普通人。而陪在他身边的女子,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出头的年纪,也是穿着女式皮夹克,美眸秀目,小鸟依人,温柔俏丽,让人过目难忘。
男人看了看这座荒废的客栈,笑道:“就是这里了。”
女子靠紧了男人,问道:“这样真的好吗?他们只是普通人。”
男人搂住女子的细腰,洒脱地笑道:“我答应过他们。”
女子嗯了一声,再无异议。
两人携手走入院中,院中荒草遍地,房内一片漆黑。两人却不犹豫,脚步不停,笔直地走入客栈中。
客栈大堂,桌椅虽全,却都落着厚厚的一层灰,显然久无人来,更显得昏暗。
男子却会心一笑,领着女子走到一张桌子前,吹去一张椅子上的灰尘,用袖子擦了擦,请女子坐下。
男子高声道:“伙计!有客人来了,还不出来招呼?不做生意了吗?”说着,安安稳稳地坐在女子身边。
并无人回答。
男子却不惊讶,继续说道:“你在厨门后躲着偷看我们呢。好了,不要躲着了!我们只是过路人,没有恶意。哦,不要走啊,你左脚是不是有伤啊,踮着脚走路,一瘸一拐的小心摔着。”
女子就掩着嘴咯咯咯地轻笑。
半晌之后,就听房门声嘎吱一下,有人小心翼翼地说道:“两位客官,小店早已停业了,你们还是到别处看看吧。”
“没事,出来说话,买碗茶水喝也行。”
“哦……哦……那,那好。”有人轻声应了,一盏豆大的灯火燃起,一个半大小子,提着盏油灯,从大堂一侧走了出来。
男子看着这个小伙计,笑道:“小五,是你在看店呢?”
那小伙计一听男子叫出自己小名,惊得差点一个踉跄跌倒在地,跌跌撞撞站好以后,举着油灯向男子照来,惊声问道:“您,您是?”
“我是火小邪。”
小伙计啊啊连声,已经看清了火小邪的相貌,哇的一声惊叫,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麻利地咚咚咚三个响头,兴奋莫名地叫道:“恩公!大哥!你回来了!”
火小邪起身将小伙计扶起,小伙计已经哭得稀里哗啦,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火小邪说道:“我本以为我要很久才能回来,可事情比想象中进展的要顺利。小五,来,坐!”
小伙计受宠若惊,叫道:“大哥,恩公,大姐,你们坐,我给你们倒水去。”
火小邪拉着小伙计坐下,笑道:“不用了,我们不渴,先和我说两句话。”火小邪向后院方向看去,问道,“哦,是不是还有一个人?”
小伙计忙道:“哎呀哎呀,见到大哥太开心,我都忘了!”站起身来大叫,“媳妇,媳妇,快出来,是火小邪大哥,是我天天都和你提起的火小邪大哥回来了!”
这才有一个普普通通、相貌平常的矮小女子,从后院钻出来,扭扭捏捏地走了出来,站着遥望,不敢上前。
小伙计大叫:“傻站着干什么,过来啊!哎呀你真是!”
四人总算坐定之后,彼此介绍了一番,那小媳妇低着头还是不敢吭声,小伙计便呼喝着她去烧水。火小邪并不阻止,细细问了小伙计最近的事情。
原来数月前,火小邪离开此地之后,马三多规规矩矩地埋葬了死去的店掌柜和老板娘,带着小伙计上山,可小伙计哪有呼啸山林的能力,第二天就把腿摔断了。当时日军在到处扫荡围剿马三多这伙山匪,带着小伙计十分的危险,便又曲曲折折地把小伙计送回到客栈里安顿。马三多尽管外号叫黑麻子,但脑子不笨,知道小伙计孤单,不知道怎么让他寻来一个孤女,嫁给了小伙计,彼此陪伴。同时吩咐小伙计,既然他腿脚不便,就留在这里等火小邪,说不定火小邪会回来,也方便火小邪能再找到他们。这一对小夫妻,就一直在北巴窝东躲西藏,晚上住在地下,食物等等,由马三多派人一个月送来一次,所以几个月来,虽说过得清苦,倒也踏实。中间只有几次日本人进村巡查,知道这里是个荒废的村落,也不愿意大费周折地搜索,而且他们躲在地下,算是有惊无险。
火小邪听了此话,心喜这个马三多倒是个言出必践的好汉,不枉他和水妖儿辛辛苦苦找一趟,便问小伙计道:“马三多他们现在在哪里?”
小伙计忙道:“前两天刚刚给我送了粮食,告诉了我他们这几日的临时营地,离这里很近,也就十里远。”
明月高悬,夜已深沉。
距离北巴窝不远的深山之中,一个林木繁密的山谷,树林间隐隐约约有一二点灯火闪烁。
有一男一女站在山梁上,向下放看去。这两人正是火小邪和水妖儿。
原来火小邪、水妖儿问清马三多他们大致的位置,便决定自行找来,小伙计本要跟随,但他腿脚不便,被火小邪婉拒。他们两个别过小伙计,撒开脚力,借着星光一路奔驰,火小邪眼力超群,水妖儿精通地理,所以很容易的便找到了此处。
火小邪、水妖儿相视一笑,两人闲庭信步一般,向灯火处走去。
走到山谷下方,树林边缘,火小邪远远的便看到有两个男子躲在大石后面抽烟,一边窃窃私语着调侃。他们以为声音很小,其实在火小邪耳中听得真切。
“酒再给我喝一口。”
“没多少了,经不住你这样喝!”
“瞧你这小气样,拿来!”
“少喝点!离换岗还有二三个时辰呢!”
“咳,你说马寨主怎么想的,咱天天提心吊胆的被小鬼子撵着到处跑,这地方有啥好留念的,已经是鸟不拉屎的地方了,拍拍屁股走了算球,哪里不能当个山大王。”
“你这话可别瞎说,马寨主听见了非砍了你。”
“哦哦!我说着玩的,你不能和别人说。”
“我没你那碎碎嘴。”
这两个山匪嘀嘀咕咕说了几句,突听大石后有人咳嗽了一声,立即吓得一个哆嗦,抓起地上的枪,跳了出来。
“谁,谁!”
又是一声咳嗽,火小邪和水妖儿从他们身旁的大树后笑眯眯地走了出来。
两个山匪大惊失色,举起枪指着他们,叫道:“你们是谁?别动,敢动就开枪了!”
火小邪笑了一笑,抱了抱拳,客气地说道:“两位兄弟,请问马三多,马寨主可在?”
两个山匪见火小邪、水妖儿毫无惧色,更是惊慌,说话都是打颤。
“你们,你们是谁?”
火小邪笑道:“我是马寨主的一个朋友,这是我的妻子,我俩千里迢迢来这里找马寨主聊聊旧事。”
“你们,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你们怎么知道马寨主在这里?”
火小邪知道这两个山匪,属于没脑子的野汉子,便一抬手,亮出两块大洋,答道:“哦!说来话长,还是不说为好。劳烦两位兄弟,带我们去与马寨主一见。”说着手一甩,把大洋丢在两人脚下。
这两个山匪犹豫了一下,见火小邪一直客气得很,又出手大方,给了引路钱,脑子开始转不过来。
两人商量道:“怎么办?”
“你说怎么办?”
“他们看着不像坏人吧。”
“不像就不是坏人了?”
“那怎么办?”
“押着他们进去,他们就两个人怕个球蛋!”
“是啊,是啊!”
于是这两个山匪慢慢把地上的大洋一人一个捡了起来,不敢放松警惕,喝令火小邪、水妖儿上前,他们在后押着往里走。
火小邪、水妖儿并不计较,于是四人两前两后地向树林里走去。
走不了多远,来到悬崖边,便看到一个山洞,山洞外有一小片空地,七七八八的或坐或卧着几十个人,系着几十匹马。
火小邪、水妖儿笔直地走入,立即引起了众匪的注意,呼啦啦一下子全部站了起来,一个个凶神恶煞地向火小邪看来,拿枪的拿枪,拿刀的拿刀,顿时拦住了火小邪、水妖儿的去路。
两个押着火小邪、水妖儿进来的山匪赶忙上前,说道:“他们两个说要找马寨主!我们给押来了!”
“找马寨主?真会找啊,荒山野岭大半夜的,孤男寡女,还能找到这里来!”一个满嘴黄牙的丑汉,瞪着三角眼走了出来,“想见马寨主?行啊!来啊,先绑起来,女的脱光!”
这个丑汉话刚说完,就听叮的一声,鼻头上中了一个硬物,当即打得“哎呀”一声,抱着鼻子弯下了腰,鼻血横流。
丑汉大骂:“谁打我!”低头一看,地上竟是一个明晃晃的大洋。
丑汉也不顾疼,一把先将大洋抓在手中,丝毫不管是不是这个大洋打中的他,继续叫道:“有本事再打……”
又是叮的一声,一个大洋直打进丑汉的嘴里。
火小邪正色道:“我们是你们马寨主的客人,说话客气一点,不要把我惹火了。”
丑汉噗的一口吐出大洋,还是握在手中,骂道:“愣着干什么,先绑起来!”
众山匪就要上前,只听一声大喝:“闹个球的闹!”
一个黑脸长麻子的大汉,推开众人,笔直地走了进来。
这黑脸大汉一见火小邪的面貌,生生的愣了一愣,火小邪笑而不语。
两个引路的山匪不识趣地跑上来报道:“寨主,他们说认识你,来找你,我们给押,是押过来了,他们老实得很。”
黑脸大汉哎呀一声,双手一甩,啪啪两大耳光,打得这两个山匪滴溜溜打转。
黑脸大汉抽完巴掌,哎呀一声大叫,咚咚咚上前两步,扑通跪在火小邪面前,一拜到底,大叫道:“大哥!你回来了!马三多该死啊!”
火小邪上前要扶起马三多:“兄弟,不必如此大礼。”
马三多却不起来,回头狂吼道:“跪下,所有人跪下,参拜大哥!”
所有山匪还在愣神,见马三多跪了,又喝令如此,虽说吃惊,但谁都膝盖一软,扑通扑通跪了一地,齐声道,“参拜大哥!”
马三多激动不已道:“大哥!我天天盼着你能回来,本以为你三五年内都回不来,谁知这么快又见到了你!我,我真是,我,我愧对大哥!我没脸见你!”这个七尺大汉,居然咧着大嘴,哇哇哭了起来。
火小邪还是要把马三多扶起,可马三多无论如何不起来。
火小邪劝道:“兄弟,何必如此?起来说话。”
马三多哭道:“大哥那日一走,我收拢了火家寨的人马,本想按照大哥的叮嘱,在这一带积攒实力,可小鬼子连日围剿,我躲都躲不过,与小鬼子遭遇了几次,小鬼子人多,我们打不过他们,火家寨本有近二百号兄弟,以前在北巴窝见过大哥的几个兄弟,全部都死了!结果,结果,现在就剩下这么四十多个人了!我真是废物,我真是没脸见人!大哥,我真想一头撞死在你面前!”
马三多一番哭诉,其他山匪也都悲从心来,这些山匪许多都是同乡同宗,还有不少是亲兄弟,所以不少人都低头抹泪。
火小邪心中悲凉,当日随性的一句话,让马三多用五年的时间积攒实力,却让马三多认了这个死理,结果让上百人死在小鬼子的枪下。追根溯源,自己难逃干系!
火小邪知道这时候不能安慰,沉声问道:“马三多兄弟,你想不想报仇!”
马三多立即答道:“想!做梦都想!我恨不得踏平了万年镇,挖了小鬼子的心肝!”
“好!马三多!想报仇那就站起来说话!跪着还报什么仇!”火小邪喝道。
马三多一听,嗵的一下从地下跳起来,站得笔直,一抹鼻子,撇过哀伤,又是一脸豪气:“大哥,你说,我什么都听你的,什么时候报仇,怎么报仇?我们这四十几条命,全部交给大哥!”
火小邪说道:“会比你想象的更快!来,找个地方,我和你说说。”
马三多念了声好,回头见其他山匪还跪着,大骂道:“都起来!没听大哥说,跪着抱什么仇!”
众山匪这才赶忙站起。
马三多又喝令道:“丑狼,去拿酒拿肉来!送到山洞里来!”马三多嘴里说的丑狼,正是挨了火小邪两枚大洋的丑汉。这丑汉见火小邪是这种来头,又惊又怕,哪敢放个屁,立即跑开去准备。
马三多伤心来得快,去得也快,喜笑颜开地迎着火小邪向山洞走去,一边号令山匪,在山洞外好好地看守。
火小邪也把水妖儿介绍给马三多,马三多连声叫嫂子,恭敬有加。
走到洞口,马三多一拍大腿,想起了什么,说道:“大哥,里面有我新认识的两个好兄弟,他们刚才不方便出来,一会儿我给您引见!”
火小邪问道:“哦?好啊!他们以前可知道我?”
马三多说道:“我经常和他们提起你,但你放心,你叮嘱过我,不准和任何人提起你的名字,所以我只说过我有一个大哥,十足的豪杰,从没有说过你叫什么名字。他们如果见到你,一定也很高兴!”
火小邪说道:“他们是什么来头?”
马三多比划了一个手势。
“八?”火小邪问道,“八路军?”
马三多点头道:“大哥英明,他们是八路军,共产党,来东北领导抗日游击斗争,和东北抗联合作,一直在说服我加入抗联。三个月前找到的我,小鬼子打我,他们帮了我很大的忙,所以我和他们很谈得来,兄弟相称!说老实话,如果今日大哥不来,我真打算再熬几日,就离开这里,跟他们去参加抗联了!”
火小邪笑道:“好啊!共产党我早有耳闻,终于能见一见,十分荣幸。”
马三多放心下来,领着火小邪、水妖儿进洞。
马三多一进洞内,就大叫道:“张哥,周哥,刚才不是打架,而是来了贵客!天大的喜事。”
洞内侧一室,灯光微晃,两个人快步走出,迎上前来。
洞内尽管昏暗之极,但火小邪何等眼力,早就看清了两人的相貌,忽的瞪大了眼睛,心中狂跳。
马三多不等张哥、周哥两人上前,就笑哈哈地介绍道:“这位就是我常和你们提起的,我的大哥!”
这两人快步上前,抱拳笑道:“哎呀!刚才我们在洞里商量事情,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听到马兄弟招呼才出来,抱歉抱歉!大哥,久仰了!”
火小邪的声音微颤,念道:“浪得奔……瘪猴……”
那两人均是一愣,突然间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双双迈上一步,看清了火小邪的长相,均是一脸惊讶,其中一个魁梧点的,失声叫道:“火,火小邪。”
火小邪眼角含泪,大声道:“浪得奔!瘪猴!是我!我是火小邪啊!”
“火大哥!”另一个看起来十分精干的男子,已经按捺不住,直扑上前,一把将火小邪紧紧攥住,眼中满是泪水,几乎无法言语,“大哥!是你!真的是你!”
火小邪也紧紧抓住他的胳膊,惊喜不已地说道:“瘪猴!是我!真的是我!”
瘪猴此时,看着已有二十七八岁的年纪,精明干练,绝不是十一年前与火小邪“阴阳相隔”时胆小怕事的小孩子了。瘪猴嗯的一声,顿时泪如泉涌,为不让火小邪看到,低下头去,无声无息地任凭泪水流淌。
另一个魁梧的男子,正是浪得奔!他幼年时还有点痴肥,可现在看着年有三十,留着络腮胡子,身材魁梧,比火小邪还高了半个头,异常强壮,满脸威猛刚毅的神色,活脱脱一条能够降龙伏虎的硬汉。
这时浪得奔也是激动得不能自已,眼内泪水滴溜溜地打转,可就是不肯流下,走上一步,与火小邪双拳紧握。
三人便这样彼此紧紧抓着,默默站立,并无言语。
马三多更是吃惊,终于忍不住地问道:“你们,认识?”
火小邪含泪点头一笑:“何止是认识!”
这个山洞的内洞,摆着两盏马灯,倒是亮堂。
马灯旁边,在一块平整的大石上,摆着一张东北地图,上面用炭笔画了不少圈圈,圈里有的打叉,有的打钩。
众人不胜唏嘘,围坐于大石旁,火小邪介绍水妖儿是自己的妻子,名叫真巧。浪得奔、瘪猴当然认不出水妖儿是谁,兴高采烈地连声叫大嫂,恭喜火小邪。
水妖儿也替火小邪高兴,十分得体地还礼。
众人都是心切,很快便说起那些陈年旧事。
原来十一年前,浪得奔、老关枪、瘪猴三人并没有死,被齐建二、三指刘带着,逐出奉天,一路南下。三人都被下了药物,浑身无力,逃脱不得,老关枪胸口中枪,虽没有打中心脏,还是耐不住路途颠簸,发高烧死在湖北一带。浪得奔等四人,一路有人指引,一直向南,到了广东境内一处小镇,方才安顿下来。浪得奔、瘪猴每月都要被迫服食药物,一直身体虚弱,无法逃脱,这样过了三年。那三指刘远离奉天,日日哀叹,终有一日上吊自尽。齐建二则终日酗酒,终于有一次耐不住贫寒,偷了人的东西,生生被人抓住,他本就是个外乡人,结果被官府棒打致死。于是浪得奔、瘪猴再无人照顾,被乡民赶出了小镇,流落江湖。
好在无人管他们,就也无须服药,过了两个多月,体力渐渐恢复。他们苦苦求生,向北方流浪,终于在江西一带山村遇见了共产党的队伍,为求生存,便加入了这支队伍。按浪得奔所说,加入共产党是此生他们做的最为正确的事情,共产党打土豪分田地,帮助贫苦人民,纪律严明,虽说穷得叮当响,衣裳褴褛,但绝不干欺压百姓的事情。
浪得奔、瘪猴会偷东西,比较机灵,所以做出了一些成绩,光荣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后来这支队伍被国军打撒,浪得奔、瘪猴跟随残部,千辛万苦地辗转来到了陕西延安,并定居下来,组织上给浪得奔取名张奔,给瘪猴取名周陵,使两人终于有了姓名。
时过境迁,日本发动了侵略战争,东北沦陷,中国水深火热。延安方面了解浪得奔、瘪猴原是奉天人,便委派他们一项重要任务,来东北与抗联取得联系,并一定要千方百计地组织队伍,在敌后展开游击斗争。
浪得奔、瘪猴带着中央信函,领命前往,在东北境内四处串联,却也被东北伪满政府盯上,发出通缉。浪得奔、瘪猴四处逃亡,终于在北巴窝一带和马三多的队伍相遇,先有一番误会,但终于化敌为友,同舟共济,时至今日,与马三多相识,待在队伍里,已有近三个月了。
再问到火小邪这些年的经历,火小邪不便说五行世家的事情,便说了一套自己在奉天侥幸不死,以为浪得奔他们已经死了,于是浪迹江湖,苦苦求生,认识了许多生死兄弟,也得罪了不少人,尤其与小鬼子势不两立。小鬼子抓劳工,便带着一些兄弟,混进了万年镇要塞,打算让小鬼子好看,结果此计不成,兄弟尽死,自己九死一生逃出要塞,方才与马三多相识。
马三多听火小邪谈到自己,兴致高涨,添油加醋地把火小邪的英雄事迹讲了一遍。
浪得奔听火小邪、马三多讲完,却不是很高兴,微微皱眉,问道:“大哥,那你现在还是个贼吗?”
火小邪自己是五行世家的木王,虽是大贼王、大盗,但也算是贼,所以不假思索地答道:“对,我还是个贼。”
马三多补充一句:“是大盗!”
浪得奔问道:“那大嫂也是贼?”
火小邪隐隐觉得不对,说道:“也是。”
浪得奔说道:“大哥,不管你是小贼还是大盗,兄弟我说句不客气的话,大哥还是弃恶从善,不要再做偷鸡摸狗的事情了。条条大道都可以走,做贼怎么说都是歪门邪道,是共产党人坚决要铲除的一个行当,大哥,听我一句,不要再做贼了!”
瘪猴听浪得奔言辞激烈,赶忙阻止道:“老浪,我们以前都是奉天的小贼出身,你不能这样和大哥说话。”
浪得奔严肃道:“小猴,就是因为我们小时候当过贼,才更应该和贼盗划清界限。大哥,我说话直,你听了别生气,兄弟说的都是良心话!以前我不知道,接受了共产党的教育以后,我才彻头彻尾地领会了!下八行,都是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的毒瘤,一定要铲除的。做贼不是正道,大哥!”
火小邪看着浪得奔,心头一痛,但面上还是堆着笑容:“浪得奔,没事,你说得对。”
水妖儿笑了笑,问道:“浪得奔,那你说怎样做才对,什么才是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