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庞缝人被逼缝衣魏惠侯凤鸣龙吟(2)
戚光扫他一眼:“听说庞大公子在元亨楼犯事了,你去打探一下,摸个底细!”
来人应一声,疾步走出。
戚光转对庞衡,打一揖道:“庞师傅,您肯帮戚某的忙,就是戚某的朋友。令郎之事,自然也是戚某之事。庞师傅放心,戚某马上禀报主公,冲主公薄面,想那楼主不敢轻易造次!”
庞衡冷冷道:“有劳家宰了!”
“庞师傅,戚某为您备下仆从二十名,个个能裁能缝,庞师傅要做什么,只管吩咐他们就是!”戚光转对院中三个汉子,“你三人听着,从今日始,你们都是庞师傅的下人,庞师傅要什么,你们就备什么。若是误了庞师傅大事,家法侍候!”
三人齐声:“喏!”
罗文在院子外面的树荫中听得真切,得知庞家父子并无大碍,缓缓嘘出一口气,决定暂时先不见庞师傅,转身离开。
庞衡紧赶慢赶,不出十日,三套王服已经完工,使人去喊戚光。
戚光向陈轸报喜:“主公,三套王服今日成了!”
“太好了!”陈轸赞道。
“庞师傅怎么处置?”
“此事不宜张扬,你可留他再住几日。”
“好哩!”
戚光与罗文赶到小院,众人跪迎,唯庞衡昂然站立,三套王服悬在衣架上。
戚光审视几套王服,抬头望向庞衡,咂舌道:“啧啧啧,好手艺呀!”掏出一沓金币,转向跪在地上的众家奴,“你们辛苦了,来来来,凡在这个院子的,戚爷各赏一金!”
罗文接过,每人发一金。众人捧过,叩首谢恩。只有庞衡将自己的那枚金币扔在地上,眼睛直直盯住戚光:“戚家宰,我的涓儿呢?”
戚光赔笑:“庞师傅,戚某差点忘了,令郎之事,主公早已打过招呼,林楼主也真就买了面子,令郎毫发无损,这辰光想必就在贵府上呢!”
庞衡转望罗文,见他点头,转对戚光,抱拳道:“谢家宰了!家宰所要的三套王服均已完工,庞衡告辞!”大踏步就要出门。
戚光摆手叫住:“庞师傅留步!”
庞衡顿住步子,回望戚光。
“庞师傅,戚某差点又忘一件大事。是这样,得知师傅手艺绝佳,主公有意留师傅再住几日,做完所有王服!”
庞衡大惊:“姓戚的,你……怎能言而无信呢?”
戚光满脸堆笑:“庞师傅呀,说到这个,就要怪师傅你自己喽!”
庞衡惊愕:“怪我?”
戚光两手一摊,做无奈状:“主公本想只请你做三套王服,不想师傅一气讲出那么多,主公心就痒了,传令让师傅继续做下去!”拿出一袋金币,“主公说了,决不亏待师傅,工钱原定每套六金,这又追加三金,共是九金。你已做下三套,三九二十七,都在这个袋里,请你清点。至于后面的工钱,待完工后另行结算!”
庞衡急了,连连摇头:“我不要你的工钱,我只要回家!”
戚光脸色一沉:“庞师傅,这等好生意,你到哪儿寻去?再说,戚某面子薄,主公的面子,你总该赏吧!”
庞衡长叹一声,不再作声。
戚光将钱袋交给罗文,吩咐道:“罗文,你去庞师傅府上一趟,一来望望庞公子,二来将工钱交给公子,就说庞师傅做完王服就回去!”
罗文接过金子,望向庞衡。
庞衡心里清楚,自己在此私做王服,可能再也回不去了,遂长叹一声,对罗文话中有话:“罗文,见到涓儿,就说过几日我就回去。要是有啥事儿,就让他去寻他季父!”
罗文点点头,转身走出。
庞涓被关在黑洞洞的地下室里长达十余日。
这天早上,两个汉子打开房门,二话不说,架起他的两只胳膊,连拉带拖地将他弄到元亨楼外,朝大街上一掼。庞涓被折磨得力气全无,又被两个汉子如此一推,顿时滚于数步之外,仰面朝天躺在地上。
两个汉子白他一眼,拍拍手径回院里。庞涓躺一会儿,咬牙爬起,朝元亨楼的牌匾死盯几眼,聚起力气挪到街边,手扶墙壁缓缓走去。
庞涓挪到自家门口,见门上依然挂锁,吃一大惊,拐进邻家豆芽店里。
见是庞涓,老店主迎上,扶住他,关切地问道:“涓儿,你……这是咋哩?”
庞涓看向他:“刘叔,我阿大他……哪儿去了?”
刘叔摇头:“不知道呀。前些日他跟罗文走了,这还没回来呢!这些天,来做衣服、拿衣服的人天天都有,也都在向我打听他呢!”
庞涓心头一颤:“刘叔,我饿了,弄点儿吃的!”
刘叔进屋,与一个女人一同出来,自己端盆热汤,女人手里拿着几块大饼。
刘叔道:“涓儿,这是你婶烧的羊杂汤,还没出锅哩。这几块饼是昨儿烙的,没顾上热,你泡汤吃。”
庞涓给老两口个笑,泡饼入盆,一顿饕餮大餐。吃得差不多了,庞涓抹抹嘴巴,打揖谢过,走出店门,径至自家铺前,打开铺门。
庞涓将铺中一切巡查一遍,见一切完好,嘘出一口气,在铺中席地坐下,闭目养神。
傍黑时分,庞涓察觉有人推门进来,抬头一看,是罗文。
庞涓“噌”一下蹿起,一把扭住罗文,咬牙道:“姓罗的,我正要寻你呢,你倒寻上门了!”
罗文也不挣扎,任他扭住。
庞涓扭他到裁剪台前,朝台上一顶:“快说,我的阿大在哪儿?”
“庞兄松手,在下此来,为的就是此事!”
庞涓松开他,二目逼视。
罗文缓出一口气,解释道:“庞兄,是这样,府上请庞叔做几套贵重服饰,这辰光仍在忙活!”从袖中掏出二十七金,码在几案上,“这是庞叔旬日来的工钱,戚爷让我先捎给你!”
十日竟能挣到二十七金,匪夷所思!
庞涓扫了金子一眼,冷冷一笑:“纵使为天子做王服,也不会有这么多金子!姓罗的,你甭骗我!”
“庞兄勿疑,这些真的是庞叔工钱。因是紧活儿,庞叔又做得好,府上在工钱之外,又给些赏钱,听戚爷说,是原工钱的三倍!”
“什么衣服这么值钱?”
“这……”罗文略略一顿,摇头道,“在下不知!”
“姓罗的,”庞涓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无论你知也不知,家父是跟着你去的,我只向你要人!家父待你不薄,今日我就不多说了。你这回去,叫陈轸立马放回我的阿大,不然的话……”顿住话头,将拳头捏得“咯咯”直响。
“庞兄不必说了,在下这就禀报戚爷,你安心在家等着。”罗文说完,转身就走,走有几步,回头,“还有一事,差点儿忘了!临别时,庞叔吩咐,万一有个啥急事儿,可去寻你季父!”
庞涓冷冷道:“我谁也不寻,就等家父回来!”
魏惠侯兴师伐秦,公子卬催逼粮草。卫、鲁、宋、中山四个小国不敢怠慢,各自备下一万石军粮。粮食准备妥当之后,具体发往何地的诏令却迟迟不来。四国一时纳闷,各派使臣前往安邑探问。众使到达安邑之后,寻不到上大夫陈轸,只好去找司徒朱威。
事关列国军情,朱威进宫面见魏惠侯。一宫人引领司徒朱威走近后宫殿门,宫人进御书房禀报。毗人走出,引朱威趋进。
魏惠侯正在逗着一只八哥鸟儿。
朱威趋近,叩拜:“臣叩见君上!”
惠侯扬手笑道:“朱爱卿呀,你来得正好,寡人让你看件宝贝!”
朱威再拜起身。
惠侯招他来到鸟笼前,指着鸟笼道:“爱卿请看,这只小鸟是义渠君贡的,乖巧得紧呢!”朝它轻嘘两声。
小鸟瞅他几下,张口叫道:“臣叩见天子!”接着是三声磕头声,“嘭!嘭!嘭!”
朱威一怔。义渠君一直依附秦国,只要秦、魏开战,义渠必是出人出马,因而被魏国列为公敌,向无使臣往来。义渠君无缘无故,突然上朝,且送来如此贡物,耐人寻味。
惠侯又逗一会儿,见朱威没有应声,扭头问道:“爱卿,你匆忙赶来,可有事体?”
“禀报君上,”朱威拱手道,“赵、韩、中山、卫、鲁、宋等国近日频频来使,说是伐秦的兵马粮草皆已备齐,催问君上何时征用?”
“呵呵呵,”魏惠侯笑出几声,反问,“依爱卿之见,何时征用为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