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骨瓷揭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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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的尸体却落在了我手里。我去医院看病,恰好遇见了这个女孩儿,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玉骨体质的女人吧。我当时惊讶地发现,她就是难得一见的玉骨。于是,我就向医院里的医生打听她的情况,恰好那里的副院长和主任我都认识,就请他们帮我找女孩儿的母亲让她把他女儿的骨骼留给了我,以作纪念。她妈妈没什么主意,觉得我的想法挺好,就在协议上签了字。”
“她怎么会跟你做这种交易?”
“这也谈不上是交易,本来姚佳悦的父母也是要把她的遗体捐出来的。我其他部位都不要,只要她的骨架,与其送给医学院做成教学标本,让无数人摸来摸去品头论足,还不如给我,利用我的技艺做成精湛的艺术品,说不定能流芳百世呢。这应该算是一项艺术研究吧,你这样想就合情合理了,我们这个社会只要是合情合理的事情都可以做。”巫云飞说得十分轻松。
“你可真是冷血啊,因为你们这帮冷血的人,就把一个将死的小女孩儿当成商品进行买卖。”即便心理强大的丁潜也难掩愤怒。
他还想说话,却被自己的手机铃声打断了。
电话是郭蓉蓉打来的,问丁潜在哪儿。
丁潜发现她嗓音跟往常不一样,问她出什么事儿了。
郭蓉蓉说,特案组去医院调查姚佳悦之死的疑点,经过多方询问,已经大概查出了经过。她讲述的情况基本如下:
两个月前的一天傍晚,也就是姚佳悦失踪那天,她不知被什么人送到了医院,当时她身受重伤,但还有意识,也能说话。因为没人给她办住院手续,她被临时放在了外伤科住院处的走廊里。有医生帮她联系找到了她的家人,她母亲来过医院一趟,扔下三千块钱。但女孩儿伤势严重需要手术,她母亲说回去筹钱,抹着眼泪走了就再也没回来,可能是拿不起医药费,手术就拖着没做。之后那几天,给她挂了一些生理盐水和消炎药。后来不知是哪位医生看到了女孩儿的化验单子,发现她与一位急需做心脏移植手术的患者能配型成功,可以做移植手术。当时女孩儿已经病危。于是,院方代表患者再次与女孩儿家属联系,希望女孩儿父母同意捐赠女孩儿的心脏,患者愿意私下里提供十一万元作为酬谢。双方达成协议。
之后的情况丁潜都已经了解了。放下电话,丁潜望着那支精美的人骨酒壶,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悲哀和愤怒。
“你们都是罪人。就算你能雕刻出举世无双的骨雕又如何?与一个无辜的生命相比,这些统统都是垃圾!”丁潜猛然掀翻桌子,木盒里的头骨酒壶掉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儿停住了,隐约能看到一张模糊的脸正对着丁潜。
巫云飞没有恼,俯下身把酒壶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回木箱里。
“是她让我把她做成骨雕的。”巫云飞说。
丁潜愕然,将信将疑地看着巫云飞。
巫云飞用不带一丝情感的声音说:“我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快不行了。我陪她说了两句话,她发现我带着一个骨笛,很喜欢。我告诉她这是人骨做的,她一点儿都没有害怕,反过来问我,为什么要用人骨做笛子。我说这是法器,她问我什么是法器。我说就是人死后的一种修行,可以让来世更好。她便恳求我把她的骨头做成法器,我答应了。等她去世之后,我从她妈妈那里获得许可,保留了她的头骨和一些骨灰,做成了这个酒壶。”
“那你是怎么认识陈申的?”
“我是后来在医院里发现他的,当时他穿着红裙子在医院里游荡。我错把他看成了姚佳悦就去追他,结果发现了这个秘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假扮成姚佳悦,而且他的精神看着也有点儿不正常,但他打扮起来的神情确实很像那个小女孩儿。而且,他也特别喜欢听我的笛声。我就把他带到了这里,把她当成了姚佳悦。没想到被你无意中撞见了两次。那个学生证是姚佳悦的遗物,我就给了他,结果让你捡到了。这就是整个事情的经过。”
“你的话前后矛盾。你制作这个人骨酒壶,到底是为了姚佳悦还是你自己?你到底哪一句话才是真话?”
巫云飞轻轻叹了口气,“真话假话现在还有区别吗?我只知道,姚佳悦在我这里……”
那双叵测而冷漠的眼神中显出了罕见的真诚,还有些许伤感。丁潜心头微震,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他无法形容巫云飞对姚佳悦的感情,也许那个小女孩儿真的触动了这个心如铁石的男人。
丁潜问巫云飞:“我可以把她的骨头带走吗,交给她的父母,让她安息比这样更好。”
巫云飞摇摇头说:“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放在我这里保存也许才是她的心愿。这是你最后一次看到她。”
丁潜走出古玩店,身后又传来了那一曲幽咽的笛声。
巫云飞靠在门口,拿着一支骨笛,吹得悠然忘我,目送丁潜开车远去。
公安局刑警队。
这天,平江中心医院的医生像走马灯一样被逐个传唤。凡是可能与姚佳悦有过接触的医生都被详细盘问过,调查结果令人很失望。这些医生平时接触的患者太多了,对一个躺在角落里的小女孩儿根本无暇过问。
问来问去,只有当天急诊夜班的一个姓吕的医生回忆出了一些线索。
她恍惚记得,好像是一个男人把姚佳悦背到医院的。当时她恰好路过,就随便问了一句:“什么病?”
男人说,女孩儿是不小心从楼上摔下来的,问外伤科怎么走。
她给男人指了路,完事儿她就走了。
杜志勋问:“这个人长什么样,你还有没有印象?”
吕医生说:“如果他站在我眼前,我差不多能认出来。”
2
杜志勋拿出陈申的照片,吕医生看了看说:“太年轻了。”
杜志勋拿出巫云飞的照片,吕医生说:“年纪差不多,但不是这个人。”
专案组目前最大的困难是,无法确定这个人究竟是出于什么动机,是见义勇为做好事,还是另有原因。
案子调查到这一步,警方的调查重点全部集中在了姚佳悦离奇坠楼的问题上。
专案组开会讨论的时候,杜志勋围绕这个问题,又引申出了一系列问题——
1.姚佳悦从解放路市场失踪之后到底去了哪里?
2.她是在什么地方坠楼的?
3.是什么人把她送到了医院?
4.这个人跟他坠楼有没有关系?
5.这个人跟凶手有没有关系?
这些亟待解决的难题摆在眼前,留给警方的线索却很少。
杜志勋让大家畅所欲言。
刑警队长孙建洲这两天也没闲着,他主要负责外围走访排查。
他说:“附近几个街区我们都详细打听过,最近两个月里发生了两起坠楼事件。其中一起是自杀,伤者已经死了。另外一起是屋主人擦玻璃时不小心坠楼受伤。这两起案子都跟姚佳悦没有任何关系。这个小女孩儿很可能是在更远的地方坠楼受伤的。这样的话查起来难度就大了,需要更多的时间。”
杜志勋问钟开新监控查得怎么样,他负责查找医院和周边的监控,主要是寻找姚佳悦被送到医院时,附近出现的可疑的人和可疑的车辆。
钟开新说:“我看到了那个把姚佳悦送到医院的人。这个人是从侧门进的医院,监控在前门,只能看到一个男人的侧影,个头中等很健壮,穿着一件灰毛衣。能看见他背着一个女孩儿匆忙走进,跟一个经过的医生说了两句话,然后就背着女孩儿绕过走廊走了。过了两分钟,他沿原路返回,似乎注意到了监控,头埋得很低。还用手挡着脸,急匆匆地从侧门走了。”
“这不像是见义勇为啊。”郭蓉蓉说,“哪有做好事这么鬼鬼祟祟的?我看这个人倒是像凶手。”
“如果这个人是凶手,他又何必把姚佳悦送到医院呢?这也很反常啊。”钟开新反问道。
郭蓉蓉回答不上来。
杜志勋又问柳菲:“姚佳悦的伤情鉴定和手术过程你都详细核对过了吧,有没有什么疑点?”
柳菲摇头。
“没有疑点?”
“不是没有疑点,是根本无从下手。这些资料记录都太简陋了。当时是哪个医生给姚佳悦做的诊断现在都找不到,问谁谁都不承认。我怀疑这些诊断书说不定都是事后补上的,纯粹是敷衍了事。”
“那姚佳悦的尸体现在还有吗?”
“我问过,医生说她的器官已经捐献了。其余的部分送到火葬场焚化了。现在死不见尸才是最麻烦的,要不然我至少还可以亲自检查。现在只有那些用来敷衍的诊断书,我甚至都怀疑,姚佳悦到底是不是坠楼身亡的。”
柳菲说到这里,发现坐在角落里的丁潜用异样的眼神盯着自己看,不知道是什么用意。
会议余下的时间很沉闷,杜志勋做了一些简要的安排,也只是加大排查力度,案子一下走进了死胡同。
散会后,柳菲走出会议室,钟开新殷勤地跟过来,问她晚上想吃点儿啥。还没等柳菲回答,丁潜走过来就说:“我找你有点事儿。”
钟开新不乐意了,“我说丁医生,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不带这么明抢的吧。”
“我跟她说正事。”
“什么正事,我也要听。”
“我只能跟她一个人说。”丁潜回头对柳菲说,“我在法医室等你。”
钟开新撇撇嘴,“哼,这种谎话也想骗过智商一百七十的我吗?你说是不是柳医生?哎,你咋走了呢,他忽悠你呢……”
柳菲走进法医室,看见丁潜靠坐在办公桌上,问他:“什么事情这么神神秘秘的?”
“你刚才在会上说的那番话提醒了我。确实,我们现在认为姚佳悦是坠楼摔伤,其实是听医生说的,医生又是听送姚佳悦来医院的人说的。这其中任何一个环节说谎都能歪曲事实,除非有你专业的判断才行。”
“难道真让钟开新说对了,你是来恭维我的?”柳菲开玩笑都是冷笑话。
“我说我见过姚佳悦的骨头,你信吗?”
“什么?”柳菲很吃惊,丁潜的话确实够震撼,“在哪儿见到的?”
“在巫云飞那儿,已经被他做成了骨雕。不在你们收缴的这些骨雕里,他还另外藏了一批,我看见过,他亲口向我承认的。”
柳菲凝视了丁潜好半天,“你跟巫云飞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话问得既暧昧又瘆人。
丁潜只好解释:“什么关系都没有,只是接触过几次。我好奇他的骨雕,他觉得我这人有趣。这样说你明白吗?”
柳菲怀疑更甚。
她埋怨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刚才在会上怎么不说。要真是这样,巫云飞很可能就是杀害姚佳悦的凶手,应该立刻逮捕他。”
丁潜摇摇头,“就算你们现在去了,他也早把姚佳悦的尸骨转移了,我们又不是没跟他打过交道,他狡猾得很。再说,我觉得他不像凶手,充其量只是收藏了姚佳悦的尸骨。我们如果在他身上纠结太多,可能又会陷入误区。”
“那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我现在还是看不到姚佳悦的尸体。”
“你听我说,巫云飞把姚佳悦的头骨做成了酒壶。他曾经跟我说过,那块头骨有破损,还给我指出了头骨上的裂纹,他按照裂纹的形态雕刻出了星斗,把破损给掩盖住了。你说这些骨头上的破损会不会就是姚佳悦的死因?”
“你能记住她头骨上裂纹的位置吗?”
“能,我还能记住裂纹的形状。”
柳菲眼睛发亮,急忙去给丁潜拿来几张白纸和笔。
“你最好都能画下来。”
3
“我试试看。”丁潜拿过笔,冥想巫云飞请他吃人骨宴的情景,一幅幅画面历历在目,每一个细节他都努力地回想出来。
那颗精雕细琢镶珠戴翠的头骨骨雕逐渐地浮现在眼前。他拿起笔慢慢在白纸上勾画,柳菲站在一旁看着,惊奇地发现这小子居然还有很高超的素描功底。
很快,一颗头骨的侧面形象就跃然纸上了,不过丁潜画的这颗头骨有点儿不像头骨。它呈倒置状态,有着繁复的装饰,周身雕刻纹,上面还有瓶嘴,乍一看就是一件精美的工艺器具。
柳菲都看呆了。如果不是之前见过巫云飞的骨雕,她很难相信世上竟会有这样极美又极恐怖的东西存在。这个巫云飞简直是从外星来的怪物。“我记得那些裂纹就是在这个位置。”丁潜用笔在头骨酒壶后面的一处地方小心地画出一个个夜空星斗的图案,“我不太确定这些星斗是不是都是裂纹,大致差不多。”
“你能确定这些细线的位置是准确的吗?”柳菲凝视了一会儿问。
“差不太多,就是这个意思。你能看出什么来吗?”
柳菲从丁潜手里拿过他的笔,在纸面上虚画了几下,然后在上面其中几条线上加粗,等她画完再看,丁潜发现这几条曲折的线段都有一个共同的点,很像砸裂玻璃窗留下的痕迹。
“人的头骨十分坚硬,轻易不会破损,除非受到瞬间重创才会被破坏。一般在这种情况下,头骨的裂痕会以受力点为中心,呈现发散性状态。”柳菲说,“我在这些星斗图案中比较了各种可能,只有这一种形态是重击形成的图案。应该就是姚佳悦致死的状态。只是……”
“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受伤的部分有点儿奇怪。它是在后脑的枕骨部位,也就是常说的后脑海,这个地方是人头部的弱点。用不着坠楼,即使用棒子打一下,也可以造成致命伤。而且坠楼伤应该比这个要严重得多,通常都是蛛网状伤,撞击点会出现粉碎性骨折和碎块,相比之下,姚佳悦受的伤要轻多了,如果不是受伤部位恰好在后脑,她可能根本不会死。想想看,她还在医院里躺了四天,就说明这个伤本来没那么严重。”
“那有没有可能是从低处跌落的?”
“有可能。但也有可能是击打伤。”
“有可能是坠楼伤吗?”丁潜问。
柳菲思索了一下,说:“我倒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
柳菲的办法就是钟开新。
柳菲刚一开口,钟开新没听让他干什么就满口答应了。
丁潜暗自钦佩,这家伙就是一个情种啊,看架势柳菲给他砒霜他都能吃。一百七十的智商在美女面前就变成二百五了。
柳菲其实是想让钟开新把姚佳悦受伤的复杂经过用三维矢量模型表现出来,这样更加直观,可以完善出人脑想象中忽略掉的细节。
钟开新确实是个电脑天才,根据柳菲提供的骨骼受伤情况,设计了一个动态的三维矢量模型,模拟姚佳悦受伤的经过。
4
大家围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是一个简易的三维人体模型。这个模型代表的就是姚佳悦。
“这是我和柳医生共同的结晶。”钟开新得意扬扬地说,刚说完全身像触电一样剧烈哆嗦了一下。
大家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郭蓉蓉问:“你犯啥病了?”
“你管得着吗?”钟开新捂着胳膊,没好气地说。
柳菲这边带着一个与我何干的表情看着电脑屏幕,似乎对钟开新的事儿毫不关心。
站在柳菲和钟开新之间的丁潜只好装聋作哑,他刚才明显感觉一只胳膊绕过自己给了钟开新一下,估计是杵他麻筋儿上了。这小子什么样的女人不好追,非要打柳菲的主意,这不是耗子舔猫鼻子作死吗。
“好啦,开始吧。”杜志勋提醒道。
钟开新很配合地敲开空格键,动画模型开始演示。在巨大冲击力的作用下,人体模型自身向左侧旋转飞起,整个身体向后栽落,后脑着地。
在钟开新的矢量运动模型中,人体模型受到冲击后的身体变化以及移动轨迹都被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看来是医生误导了我们,这根本就不是坠楼伤。”杜志勋说,“看着倒像是撞车。”
杜志勋一语中的。
大家反复看了好几遍,只有车祸伤的假设最贴切。
孙建洲一拍大腿,“我说怎么找不到姚佳悦的坠楼地点呢,合着半天,我们查的方向不对。”
杜志勋深思熟虑一番,说:“如果是车祸,有两种可能,第一,有人是故意开车把姚佳悦撞伤;第二,一起意外的交通事故。我们逐个分析,如果是第一种可能,故意开车撞伤姚佳悦的人不会再把她送到医院。有可能是过路人发现她受伤了把她送到医院的,也就是我们在医院监控里看到的那个男人。第二种可能,这是一起肇事,司机发现把人撞了,慌忙把被害人送到了医院。你们觉得哪种可能性最大?”
“我觉得是第二种。”郭蓉蓉说,“那段监控我看了,背姚佳悦到医院的男人看着鬼鬼祟祟的,还用手挡着脸怕被监控拍到。如果是个做好事的路人,没必要这样,还巴不得被人知道赞扬他呢。”
“那可不一定。”钟开新说,“你说这个人要是不挡脸,万一被拍到了,姚佳悦父母反咬他一口说他是肇事者,他如何说得清?”
“那怎么说不清,如果他有车,可以做鉴定嘛。”
“耽误工夫,耽误钱算谁的?万一再传出点儿谣言,他还得去澄清。有那工夫还不如把脸挡上呢?学着点儿吧,小丫头。游戏玩儿不好可以练,行走江湖不长点儿脑子,你有多少钱都不够。”
郭蓉蓉气得鼓鼓的,还想说点儿什么,杜志勋打断了他们的争执:“别净说跟案子没关的。眼下既然存在两个可能,那就放在一起来调查。我估计车祸地方应该是距离中心医院不远。查查距离中心医院最近的医院在哪儿。把姚佳悦送到中心医院的距离应该不会远过去另外一家医院。我们就在这个范围内,把时间设定在两个月前姚佳悦失踪那天,从各个方面排查,不管是监控还是走访,不留死角。”
重新确立了侦破方向,警员们摩拳擦掌,立刻展开行动。杜志勋和孙建洲把专案组警员连带刑警队能调动的警员都召集起来,分成十个小组。两个小组负责调查路口监控和交通电子眼,其余八个小组走访排查。
调查到第三天,郭蓉蓉那个小组收获了一个线索。
在距离中心医院步行半小时左右的一条小街道上,有个街边发廊的女店主声称两个月前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
这条小街道连贯两条大马路,四五十米长,一边是商场后墙,另外一边有七八家临街门市。
女发廊店主对两个月以前发生的那件事还记忆犹新。她说那天下午她正忙着给客人做头发,突然听到门口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她当时犹豫了一下,没出去看。给客人做完头发,她跑到门口发现自家放在门外的灯箱被撞碎了。
她到现在还很气愤,骂这个司机太缺德了,撞坏她东西后一声不吭地就跑了。她这个灯箱可值一千多块呢。
“你怎么知道是汽车撞的?”郭蓉蓉问。
“我家灯箱被撞碎的时候,我还听到汽车急刹车,还有加速的声音,不用说了,肯定是司机犯了事儿,看看左右没人就急忙加速车子跑了。”店主越想越来气,“这缺德玩意儿,要是让我抓到这个人,看我不撕了他。”
郭蓉蓉没法断定这件事是不是跟姚佳悦受伤有关,于是向杜志勋汇报了情况。杜志勋觉得有点儿可疑,带着柳菲赶过来。
柳菲问女店主,那个被撞坏的灯箱还在不在。
女店主说:“还在,让我扔在后院了。”
柳菲要求看看灯箱,女店主把她带到了后院,指着靠墙的杂货堆说:“就在那儿。”
靠墙角横放着一个立式灯箱,严重变形,里面的铁架子都暴露在外面。
5
柳菲拎着随身的勘验箱走过去,蹲下身仔细观察那个撞烂的灯箱,问女店主:“你清理过它吗?”
“没有,我发现它坏了,直接拿回来扔这儿就没管。”
柳菲没再说什么,掏出随身的乳胶手套戴上,从勘验箱里拿出眼罩式放大镜戴在头上,仔细检查这个破灯箱。杜志勋和郭蓉蓉站在她身后,保持安静,不去打搅她。
过了一会儿,柳菲从兜里拿出卡片相机,拍了两张照片。然后拿出镊子和物证袋,用镊子从箱体碎玻璃的裂纹中小心地夹出什么东西,放在物证袋里。
“发现什么了?”杜志勋问。
“头发,看长度应该是女人的头发。这个灯箱我要拿回去仔细检查。”
刑警队,法医室。
运回来的灯箱放在试验台上。
柳菲打开紫外线勘验灯,在蓝幽幽的灯光照射下,仔细地在灯箱上搜索,很多肉眼无法分辨的痕迹在紫外线光照下会暴露出痕迹,就在碎玻璃缝里出现了淡淡的荧光。
柳菲脑海中的第一反应:血迹!
一小时后,柳菲向杜志勋汇报了检查情况:“灯箱破损最严重的地方发现了三根头发和血迹,头发是女性的,血型为o型,通过dna检测能够确定这个受伤的女孩儿正是姚佳悦。”
姚佳悦!
包括杜志勋在内,在场的警员都异常兴奋。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找到了这个失踪女孩儿的踪迹。但是这种受伤情况让很多人都始料未及。
柳菲接着说出自己的想法:“给我的感觉,灯箱不是汽车撞坏的,而是人撞在了灯箱上,把灯箱撞坏的。能把灯箱撞成这样,这个力度相当大。”
杜志勋眼中闪过一道亮光,“如果女老板所说属实,她在听到灯箱被撞坏的时候,还听到了急刹车和加速的声音。如果把这个因素考虑进去的话,当时店外的情形应该是姚佳悦被车撞倒,因为冲击力大,把她身子抛到了灯箱上,砸坏了灯箱。这跟姚佳悦断裂的骨头可以吻合。”
他又问郭蓉蓉:“你打听过其他店吧,他们怎么说?”
“有两个饭店老板当时也听到了响声,情况应该属实。他们后来出去看了一眼,但是没有看到车辆和受伤的人。”郭蓉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