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听到响声到出门去看，中间间隔了多久？”
“很快，也就是半分钟吧。”“才半分钟。”杜志勋想了想，“如果是肇事司机逃逸，到其他人发现有人受伤，再决定送医院，这段时间应该不止半分钟吧。很有可能是姚佳悦被开车撞她的人拉走了，那个人把姚佳悦送到医院后直接逃了。如果这个人本身就有精神病，又很迷信，那么受到刺激之后就产生了丁潜所说的替身综合症。把穿红衣的小女孩儿都看成是姚佳悦，他以为这是姚佳悦的鬼魂在作祟，所以用降妖捉鬼的手段来杀人埋尸，妄想永远镇住姚佳悦的鬼魂。”
杜志勋利用推理把整个案情串联起来，清晰地呈现在众人眼前。
他接着说：“按照这个思路，车祸很可能是一次意外，完全不在肇事者的意料之中，他才会受到严重的精神刺激。但眼下还有两个疑点，第一，姚佳悦出事那天为什么会突然失踪？第二，出车祸这条路距离解放路市场很远，姚佳悦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两个问题暂时没人能解释，存在的可能性太多。
郭蓉蓉说：“要我说，暂时先不用考虑那么复杂的问题。咱们现在不是怀疑凶手是肇事司机吗，那就专门寻找这个司机好了。没准儿找到了那个精神病司机，所有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说完这句话，她才意识到自己又多嘴了，这不是以下犯上吗，她心虚地瞅瞅杜志勋。
杜志勋倒没她想得那么小心眼儿，对大家说：“的确，郭蓉蓉说得对。现在我们既然怀疑是一起肇事案，接下来就要找到肇事车辆。”
他对钟开新说：“你现在带着人专心负责查找那条街和周边的电子眼。我们等你的好消息。”
钟开新一个头两个大，找到了还好说，万一没找到，丢人不说，还让柳菲瞧不起。
钟开新肩负重任，一改往日的懒散，亲自跑到现场调查，结果刚到就碰了一个钉子，出车祸这条街上根本没有电子眼。
但他一百七十的智商也不是白叫的，他想到这条街贯通两条大马路，马路上说不定有电子眼。
他在两个路口上转了一圈，还真别说，果然找到了两处交通电子眼，虽然拍不到车祸发生的街道，但能拍到街口。
他通过交通队把姚佳悦出车祸那天的监控记录调出来，估算了一下肇事时间段，开始逐一检查拐入那条街的车辆。
最终发现有七辆车在肇事时间段里进出过那条街。
他把电子眼照片放大，最终把这七辆车的车牌号都锁定了。
钟开新把一辆辆车放大的照片平铺在桌上给大家看，得意扬扬地抱着肩膀。
肇事车辆就在这七辆车之中。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看着这些照片，几乎不约而同地落在了其中一张照片上。
那是一辆两排座的白色轻卡，车身上写着粗大的蓝色字体——城管执法。
“这也太巧了吧。”郭蓉蓉叫了起来，“不会就是在解放路市场执法的那些城管吧？”
“应该是同一伙人。你没注意到车斗里装满了东西吗，应该是收缴的东西。”钟开新在一旁补充，“我仔细查过城管执法车，他们进那条街的时间是下午5:03，刚好是在解放路市场执法完事之后。他们开车离开的时间是5:45。”
“怎么在这条街上待这么久？”孙建洲疑道。
“可能是去饭店吃饭了。”杜志勋说。
“我还有一张照片给你们看，保准更劲爆。”
钟开新说着又掏出了一张照片放在桌上。
6
这张照片照的是大街，有的人一下还没看出什么。钟开新指着肇事街口说：“注意看这里。”
在他手指的地方有一点红色的影子，电子眼距离有点儿远，图像经过放大也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大致能看出是一个女孩儿。
姚佳悦！
所有人的脑海中几乎同时冒出这个名字。
“你们再好好看看时间。”钟开新指着照片右上角显示的时间标记。
5:35。
“城管车进去的时间是下午5:03。姚佳悦比他们晚到了半个小时，城管车是5:45离开的。这就是说，姚佳悦走进这条街不到十分钟就出了意外。”
案件已经分析到了这种程度，接下来要做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楚。所有人都摩拳擦掌。
半小时后。
荷枪实弹的警察冲进西宁区城市管理执法大队办公楼，凡是见到穿城管制服的人，一律拿下铐住。
城管队长赵英雄正在给小喽啰们开会，制定下一步工作目标。他挥动着长满黑毛的粗胳膊，激情昂扬地说道：“上季度我们出色地完成了艰巨的任务，这个季度要趁热打铁，从重，从快，从严，把不法商贩全部清除出西宁区……”
哐——
会议室大门被撞开。
赵英雄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已经被冲上来的警察按在桌上铐上了。他被吓得不轻，一个劲儿地喊：“你们抓错人了，我可是城管队长！我可是城管队长！”
其余的城管看到这架势也都不敢动了，一个个吓得脸色惨白。
杜志勋把这些人全部带回了刑警队，逐个过筛子。
柳菲和物证技术员分头行动，根据电子眼锁定的车牌，在执法大队院里找到了那辆疑似肇事的白色轻卡。由于距离车祸已经过去了两个月，线索几乎都无法找到了。
检查过车头，没有发现碰撞造成的凹陷或是漆皮脱落。
柳菲十分心细，在车身上逐寸逐寸地检查，直到她爬上车斗，注意到车斗前端紧邻车厢的梁架左侧有些凹陷变形。她观察了一下变形位置的高度和凹陷形状，身子往下蹲了一些，左肩前倾，抬起左胳膊比量了一下，刚好能与变形的位置相吻合。
难道这里才是姚佳悦被撞的位置？
这还真让柳菲始料未及，紧跟着心里又冒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姚佳悦为什么会在车上？
她是如何撞到车斗前面的梁架上的？
她又是如何撞到发廊灯箱上的？
杜志勋这边的筛查重点就是，找出发生车祸时坐在车里的人。
筛来筛去，筛出了包括城管队长在内的五个人——赵英雄、陈丹、张亮、李鹏刚、钱皓。
于是专案组分别对这五个人进行了审讯。
赵英雄嘴巴挺硬，压根儿不承认发生过车祸。孙建洲把姚佳悦的照片拍在他眼前，问他见没见过这个女孩儿，他大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说记不住了。
陈丹和张亮年纪跟赵英雄差不多，干了好几年城管都变成老油子了，问什么话也都是百般抵赖。
杜志勋心里明白，这些人是感觉车祸过去两个月了，警方找不出什么证据了，他们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警察也拿他们没办法。
李鹏刚和钱皓都二十多岁，靠家里托关系刚当上城管没多久，也没多少阅历，一进刑警队都快吓瘫了，尤其是钱皓。
郭蓉蓉审问他的时候，他原本硬着头皮也想狡辩两句。还没等郭蓉蓉发火呢，年小光就来劲儿了，大嗓门吼道：“坦白从宽，回家过年，懂不懂？抗拒从严，罪加一等，懂不懂？再敢不老实，给你定故意杀人……嘿嘿嘿嘿……”他两个大黑爪子跟熊掌似的，捏得骨节喀吧喀吧响。
这家伙长得五大三粗本来就唬人，再一咋呼，钱皓以为要给他上刑呢，吓得都快坐地上了，战战兢兢地交代了当天事情的经过。
两个月前的那天下午，他们从解放路农贸市场执法完得胜而归，还拉了一车斗没收的东西，往回走的半路上，赵英雄说饿了，要到街边饭店里吃点儿东西再走。正好路过那条街，赵英雄说街口有家狗肉馆味道很正宗。他们就把车停在了狗肉馆门前，进去点了好几盘狗肉，赵英雄还特意要了一盘炖狗鞭，两瓶白酒。正吃着呢，脸冲门的赵英雄忽然骂了一句，就往门外跑。
其他几个人也跟出来，就看见在菜市场跟赵英雄打架的那个穿红裙子的小女孩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撵上来了，还爬到了车斗里。
赵英雄说：“你要干什么，小崽子？”
红裙女孩儿说：“你把抢我家的东西还我。我们一家都靠这个养活呢。”
她家那个卖手抓饼的推车被扔在了车斗里，女孩儿想拽下车斗。
赵英雄冷笑一声道：“那我管不着，你这是无证经商，我就有权没收。从小不学好，长大了也是卖的货。赶紧给我滚下来！”
红裙女孩儿说：“你不还我东西，我就不下来！”
赵英雄撸胳膊挽袖子要爬上车斗把小女孩儿揪下来，女孩儿抓起车上的东西就朝他头上扔。
这小丫头性野，下手黑，其他人也不敢往上爬。
赵英雄眼珠转悠转悠，招呼其他人结账走人，随便小丫头在车上折腾。
五个人上了车，本来是钱皓开车，还问了一嘴，车上那个小女孩儿怎么办？
赵英雄恶狠狠地笑道：“甭管她，你就给我开车，我让你怎么开你就怎么开。治这小崽子的招有的是，你现在给我加速飙到七十迈，再急刹车。”
钱皓说：“那万一把人摔伤了咋办？”
赵英雄说：“你甭管，出事儿有我呢。”
钱皓不敢。
坐在他后排的李鹏刚比较虎，借着酒劲儿下车，拉开驾驶室车门让钱皓下来，笑话钱皓完犊子，让他来。
他上了车直接把油门踩到底，赵英雄说停，他就踩刹车。车斗里的东西一下就撞到了前面，还听到女孩儿惨叫了一声。
赵英雄酒精上头，玩儿得高兴，哈哈大笑。
李鹏刚故意显摆车技，突然又加速，还来了个漂移甩尾，就听“哐”一声，有东西被甩下去了。
坐在后排车窗边的钱皓往外一看，急忙说：“不好了，小女孩儿摔下来不动了。”
7
大家全吓傻了。
赵英雄反应最快，推开车门从副驾驶座上跳了下去。他抱起女孩儿就上了车，催促李鹏刚快开车。当时那个女孩儿伤得挺重，都昏迷了，他们开车把她拉到了附近的平江中心医院，赵英雄亲自把女孩儿背到医院里，扔在那里就出来了。之后他们开车匆匆逃走，赵英雄跟他们四个人串通好，无论谁问起这件事都不能承认。一开始那几天他们还提心吊胆的，后来发现没人来找麻烦，也就慢慢放心了。直到两个月后的今天。
钱皓的供述与柳菲发现的车撞痕迹相吻合，随后不久，当时开车肇事的李鹏刚也坦白了。
人证、物证聚在，城管队长赵英雄不得不低头承认。但他不甘心，辩解说车是李鹏刚开的，还强调是他把姚佳悦送进医院的，他应该算是救人。
杜志勋说：“如果你心里没鬼，你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地走医院正门，你故意从侧门走，还用手挡着脸，你不是做贼心虚是什么！”
赵英雄哑口无言。
郭蓉蓉气愤地插嘴说：“而且，你只是把姚佳悦扔在医院就不管了，你对她的死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再说，主意是你出的，李鹏刚是从犯，你是主犯，你根本就是蓄意谋杀！”
赵英雄吓得差点儿没瘫在地上，哑声辩解：“我……我顶多算交通肇事逃逸，我开始只是想吓唬吓唬那女孩儿，没想杀她啊。再说，我把她送到医院的时候她还没死呢，我看她伤得也不重，我以为医生肯定能救活她才跑的，谁想到她能死啊……”
郭蓉蓉看看杜志勋，又看看丁潜。想到姚佳悦在医院里躺了四天活活等死，所有人心里都堵了个疙瘩。
姚佳悦之死的谜团总算是水落石出，接下来重头戏来了。
杜志勋把徐露和安琪的照片，连同那把骨刀和人骨金刚橛一起放在赵英雄面前。
赵英雄很狡猾，眼珠子转悠转悠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急忙摇头，“我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东西，你们给我看我也不知道。”
郭蓉蓉急性子，眼看着凶手就在眼前，还在这儿使奸耍滑，她可受不了！
她对丁潜说：“大叔，你给他催眠，让他说实话！”
杜志勋瞪了郭蓉蓉一眼，“你上大学没学审讯程序吗？”
审讯程序最重要的就是客观公正，可以实时受到他人监督，丁潜的催眠术再厉害，也只是个人技能，不能作为刑事案件审讯的依据，要是审犯人全靠催眠，那就乱套了。
不过对于赵英雄的狡辩，杜志勋并不着急。他很平静地看着赵英雄，说道：“你们五个人刚才进刑警队的时候，让你们按了掌印，这些掌印之后会被送到法医室做鉴定……”
“什么……什么意思？”赵英雄很不安，但还有点儿听不明白。
“照片上的两个女孩儿都是被害人，我们在其中一起杀人现场找到了凶手使用的锤子，在锤柄上发现了一枚掌印。经过比对，上面的掌印与你的掌印完全吻合，也就是说，你是凶手！”
杜志勋说着从桌子下面拿出一把木柄铁锤放在桌上，问道：“这是你的铁锤吧？”
赵英雄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在椅子上。
凶手被捕三天后。
“搞什么啊，大叔，请我吃饭就请我吃饭，为什么还要我穿红裙子？”郭蓉蓉一边打电话一边走出平江市公安局。
这个案子马上就要结案了，特案组计划明天回省城，丁潜也回医院上班去了。
今天下午，丁潜突然给郭蓉蓉打来电话，说要请她吃上井日式料理，让她马上去找他，还给了她地址。
郭蓉蓉嘴巴特馋，干吃不胖，是天生的吃货体质，这种好处实在无法拒绝。再说，上井料理人均消费得三百块，像郭蓉蓉这种刚出校门方便面汤都能喝出滋味的临时工，哪舍得吃顿饭这么多钱。
但丁潜有一个奇怪的要求，那就是她必须穿红色连衣裙赴约，还要化大眼妆。郭蓉蓉恰好有一条红裙子，还是去第三中学当卧底的时候买的。她犹豫了一下，终究挡不住美食诱惑，还是化了妆，穿裙子赴约去了。
走进日式料理店，她东张西望，碰到了一个彬彬有礼的日本欧吉桑，他说着生硬的汉语偷偷问她：“小妹妹，你是一个人来的吗？你多大，十四岁？”
郭蓉蓉气呼呼地走到丁潜面前，发现他还在那儿优哉游哉地喝酒呢，她用力一拍桌子，说：“喂，你们这帮大叔都喜欢打扮成我这样的吗，变态！”
因为她嗓门大了点儿，周围几座的客人都转过头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们，还窃窃私语。
“咳咳咳……”丁潜一口酒喷出来，差点儿没呛死。
“你去点菜吧，点菜区在左边。”丁潜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把郭蓉蓉的嘴堵上。
郭蓉蓉也不客气，抱着吃死丁潜的目的点了满满一桌子菜，大快朵颐起来，看得丁潜心惊。瞧这小丫头瘦得没几两肉，还真能吃，都不知道装哪儿了。
三百块钱的饭吃完，还超时磨蹭了半个小时，多给丁潜放了点儿血，郭蓉蓉才算消气了。两个人出了餐厅，天已经黑了。
丁潜提议散散步。郭蓉蓉也没多想，反正吃撑了，她也得消消食儿。两个人就沿着马路溜达，丁潜这家伙不知怎的总喜欢挑小路钻。郭蓉蓉心里还合计，像我如此年轻貌美，这位大叔不是在打我主意吧？
她这样琢磨着，想给丁潜点儿善意的警告：“喂，大叔……”随手一划拉，划拉个空。
这才发现，丁潜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夜深人静，整条街都没有人。
“大叔？大叔？”郭蓉蓉喊了两嗓子，没人搭茬。
这老家伙搞什么鬼，跑哪儿去了？
郭蓉蓉心里犯嘀咕，觉察出了哪里不对劲儿，四周看看，忽然感觉眼前很眼熟。她仔细辨认了一下，这不是解放路市场吗？怎么走到这儿了？
8
这时候，手机来了一条短信。
她掏出手机一看，是丁潜发的，写着：“你在那儿等我一会儿，我内急，很快就回来。”
切，果然老人家就是不中用，吃点儿海鲜就蹿稀……
郭蓉蓉耐着性子在街上来回溜达，想着丁潜肯定是跑去附近的公厕了，等会儿就等会儿。
可是左等不回来，右等也不回来。她实在等得受不了了，掏出手机给丁潜打电话，手机嘟嘟响却没人接。她嘀咕着：“这老家伙难道掉里面了？”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她还以为是丁潜回来了，谁知刚一转身，走过来的那个人忽然一巴掌拍在她脑门上，拍得她生疼，好像有人把一张纸粘在她头上了。
郭蓉蓉还没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呢，来人突然扑上来把她按到地上，左手掐住她的脖子，右手从身后亮出一把尖刀抵在她的脖子上，恶狠狠叫道：“别动！再动我弄死你！”
这个男人背对着路灯，阴影里的脸上戴着白色的大口罩，瞳孔中烧着两团鬼火。
“只要不杀我，让我干什么都行。”郭蓉蓉装得十分惊恐，以为又遇到了一个色狼，决定先稳住他再说。
没想到这个人连看都不看郭蓉蓉，隔着口罩发出阴狠的声音：“别装了姚佳悦，你害不了我，你活过来多少次，我就灭你多少次！”
姚佳悦！
这个名字像闪电一样射入郭蓉蓉的脑袋里。
她地打了个冷战，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才是凶手？
郭蓉蓉看似无力的双手猛然抓住对方拿刀的手，用力向旁边扭开。口罩男刚一愣，郭蓉蓉就抬腿膝撞，结结实实地顶在了口罩男的两腿之间。口罩男闷声惨叫，鼻涕眼泪齐流。
郭蓉蓉根本不给他反击的机会，使出反击擒拿的招数，紧紧抓住他两只手的手腕。接着她小蛮腰一用力，双腿弹起夹住口罩男的脖子，手腿并用，同时拉伸，把口罩男牢牢别在地上。
这时候，猫在角落里的丁潜颠儿颠儿地跑过来，瞅瞅口罩男，对郭蓉蓉说：“行了，再勒就勒死了！”
郭蓉蓉爬起来给口罩男拷上手铐，把贴在脑门上的纸拽下来一看，发现是一张黄表纸，上面写着“敕令大将军到此”。
这是茅山道士的“镇尸符”。
徐露头上贴的就是这样的咒符，安琪也是。
郭蓉蓉气得狠踹了口罩男两脚，“你奶奶个腿儿的，拿我当僵尸了，你哪只眼睛看我不是人了？”
丁潜把男人的白口罩拽下来，仔细端详他，说：“果然是你，钱皓。”
钱皓好像根本没听到丁潜说话，两只眼睛一直盯着郭蓉蓉看，充满了惊恐，“快抓她，她是姚佳悦，她要害人，快抓她，她是姚佳悦的鬼魂出来索命的，她要害人！”
“你才要害人呢！”郭蓉蓉又踹了他两脚，踹着踹着忽然回过味来，回头又给了丁潜两脚，“合着你今天请我吃饭是拿我来下套的，是不是？”
丁潜揉着屁股和大腿解释：“fregoli妄想综合症（替身综合症）没有明显的症状，只有想办法刺激患者发病才行。如果我们贸然去抓人，万一像陈申家那样没找到证据，会很被动的，所以就想了这么个办法。”
“那赵英雄算什么？锤子上可是有他的掌纹啊？”
“有他掌纹不假，这个证据看似很牢靠，但柳菲后来跟我们说过，凶手通常都是戴手套作案的，目前找到的所有凶器上只有锤子上有掌纹，所以也不能排除这把锤子是凶手从别人那儿偷来的。昨天经过调查，这把锤子本来放在赵英雄办公室的工具箱里，去过他办公室的人都可能是凶手……我们把范围限制在肇事车上的五个人里，排除赵英雄和李鹏刚，其余三个人赵丹、张亮和钱皓都在我们的怀疑范围内。”
“那你怎么最后猜到是钱皓的？”
“我们昨天把他们偷偷放出来了，找了三个身材娇小的年轻女警，化装成红衣女孩儿分别在他们面前出现，测试他们的反应。通过我的观察，钱皓的精神状态是最不稳定的，而且他一路跟着便衣女警到了解放路市场。当时他准备不足没敢动手，这都在我们的意料之中，所以今天就派你登场了。”
“这么说，刚才钱皓也在上井料理了？”
“是啊。你刚才穿着红裙子打扮成小女生，突然出现在上井料理餐厅，把他刺激得彻底发疯了，他才会铤而走险。”
“在这个案子里，赵英雄确实应该为姚佳悦的死负一定的责任，但真正用巫术杀人的凶手却不是他。为了引出凶手，我们大家商量了一番，觉得你最能胜任这次艰巨的任务。事实证明你的功夫果然过硬，没有辜负大家的期望。”
郭蓉蓉眯缝起大眼睛，了然于心，“我现在算是明白了，敢情你们大家都知道真相，就拿我一个人开涮啊。我长得像小孩儿有罪呗。”
她又给了丁潜两脚。
事后查明，钱皓过去确实有过精神病史，经过治疗病情得到了控制。他在车祸那天目睹了姚佳悦受伤，又看到她被丢弃在医院，精神受到了刺激。据他自己交代，他后来去医院打听过姚佳悦的情况，得知她已死，更是惶惶不可终日。丁潜后来推断，就是在这段时间里，巨大的心理压力让他旧病复发，脑部发生病变，产生了严重的幻觉，把所有与姚佳悦年纪相仿、穿红衣的小女孩儿都当成了姚佳悦。他并不知道自己患上了替身综合症，因为他本来就爱好巫术这类旁门左道的东西，结果就把这些小女孩儿都看成是姚佳悦鬼魂附体，要找他报复。于是，他想到用咒术的办法镇住女孩儿的鬼魂，制造了这一系列荒唐又恐怖的案子。
半年后，平江市中级人民法院对此案作出了判决：将钱皓以故意杀人罪、交通肇事逃逸罪数罪并罚判处死刑；将西宁区城管大队队长赵英雄以交通肇事逃逸、过失杀人罪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十二年；李鹏刚以同等罪名被判十二年；其余当天在肇事车上的两人陈丹和张亮同样依法论处。
这样的审判结果，算是告慰了姚佳悦和徐露两个无辜女孩儿的在天之灵。
可是这样的审判结果却又让人难以释怀。
丁潜感慨道：“这本来是一起根本不应该发生的血案。它拷问着站在这个法庭审判席上和没站在审判席上的每一个人的心灵。一个人的冷漠自私似乎不可怕，一群人的冷漠自私却足以演变成最凶残、最扭曲的凶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