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槐这时候晕头转向,已经全然不知自己置身何处了。他心中忽而喜得似乎被抛上云端,又忽而发愁,唯恐自己是在做梦。
待他清醒过来,才想明白了柳五儿的话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上回,一定是强着她,她不高兴了,又或是身子有什么不便。钱槐这样想着,见柳父过来,连忙告辞,心痒不已,惟愿太阳马上落山。
柳五儿目送钱槐离去,见到柳父过来。柳父带着些疑惑的神色,说:“今儿个宁国府的赖升过来,说是有个铺子里头的管事职位可以给我……五儿,你觉得如何,这是不是,钱家小哥儿,托他家里人说了什么啊!”
柳五儿听了这消息,心想,这钱槐倒还算是有心。她抬头问柳父:“爹,我问您件事儿,若是有机会脱籍,您想么?”
“脱籍?”柳父挠了挠脑袋,说:“我和你娘,都是半截要入土的人了,即便是要脱籍,也是你和你哥哥先能出了这坑儿才行啊!”
柳五儿歪着头想了想,突然听柳父问:“五儿,你若是脱籍,那钱家小哥咋办?”
柳五儿听得险些笑了出来,说:“咋办?凉拌呗!”
柳父听说,以为柳五儿与钱槐自有盘算,便嘿嘿笑了两声,说:“那就好,钱家呀,还算是挺能耐的,就是将你们两个一起都弄脱了籍,自己关门过日子去,也不是做不到。”
哦?还有这等事儿?柳五儿想到什么,沉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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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钱槐,急不可耐地等到晚间,黑地里摸入荣国府,他辩了辩方向,找到了上次设计柳五儿时的那间穿堂,认出了那间屋子,所幸未曾上闩,便一猫腰溜了进去,爬到土炕上,盘腿坐着,心里像无数猫爪子抓着一样,似乎已经见着了柳五儿那副美丽的容颜,听见了她软糯动听的声音,一时恨不得立即将她好生“关照关照”。
他正胡思乱想着,只听外头咯噔一声,却是穿堂外头的门给关上了。钱槐急的不敢作声,他不是急别的,他急柳五儿进不来啊!
于是钱槐悄悄出来,将门撼了撼,见关得铁桶一般,他这才想起来,这次自己可没串通过上夜的婆子,这会儿他要出去也不能够,南北皆是大房墙,没法攀援,屋里又是过门风,吹在身上凉飕飕的。不过好在是五月,未见得太冷。钱槐百无聊赖之际,只得在那炕上,一面想着柳五儿的模样,一面自己又急又气了半天。他满脑子的都是柳五儿,压根儿无法入睡,好容易盼到早晨,只见一个老婆子先将东门开了,再去叫西门。
钱槐瞅着那婆子背着脸,连忙一溜烟地跑了出来,幸而天色尚早,人都未起,钱槐便从荣府后门一径跑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