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元公极目远眺,望着巍峨的苍山,问到:“刘兄弟,你们十八里乡是进苍山的必经之路吗?”
刘大叔搀扶着纪深谋,不时地提醒他注意脚下,听董元公问话,回到:“进苍山一共有九条路,其余的八条都得绕到很远的地方,每到秋冬,山中珍贵的草药数不胜数,山客为了赶时间,大都会选择从十八里乡进山,说这是进山的唯一通道也不为过。”
“如此说来,此路乃进山的捷径。”董元公身后一人道,那人身形相貌和任双全极像,只是脸上多了些书卷气息,少了任双全的英霸猛锐。那人道:“董伯伯!小侄认为这靠山的这面当是无恙。”
董元公回头笑道:“东川既认为无恙,众位以为如何呢?”
凌天成解下酒葫芦,大口地喝了一口,旋即将酒葫芦递给了周铁,正色道:“依刘大叔所言来看,东川大哥所料不差。匪贼多半不是山里的,山路崎岖陡峭,骑马只能是累赘。”
众人纷纷附议,便听董元公道:“保护村子,靠山的这面就不用管它了。”
苏绣娘显得有些担忧,问道:“董老爷子,听说匪贼每次出动都有一两百号人,仅凭咱们几个人,能对付的了吗?”
大伙来十八里乡,帮助乡亲们保卫村庄,除了周铁、南怀远、凌天成、纪深谋和苏氏姐妹外,董元公只是知会了任双全留在广临府整理林虎社帮务的任东川,并没有要周铁到衙门去调兵遣将,己方算上任东川带来的十余名家将,也不过二十人,如何敌得过百余名匪贼,苏绣娘一问,实则道出了众人的疑虑。董元公笑道:“女娃娃放心,老头子从来不打诳语。一帮乌合之众,咱们几人来收拾他们,实在绰绰有余。更何况,咱们还有一支雄兵。”苏绣娘忙问雄兵在哪,董元公只是笑笑,云淡风轻地说了句:“天机不可泄露。”
南怀远气愤地说到:“杨邦宁真是蠢材,明明知道每年秋粮丰收之时,匪贼定会出来抢粮,竟然不提前防备,若是能将乡亲们组成乡勇来抵抗匪贼,又或是提早到千户所去调集些人马防备,匪患也不至于如此猖獗。哼!这个饭桶……”
周铁道:“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这个知府的官当得真是九流,待我回京参他一本,将他法办,以平民愤。”
董元公摇头道:“这事也怪不得杨府尹,他刚到任上,还没来得及采风了解民情,便摊上了治下的帮派互斗不止,数月间,他已被弄得焦头烂额,哪还会知道广临府外闹匪患的事。老头子在这四里八乡走了月余了,杨府尹的官碑极好,你们切莫胡来。”
刘大叔接话道:“不错不错!杨府尹刚来,就将咱们西宁县的恶霸黄天彪给法办了,接着又免了咱们各乡一年的税钱,杨府尹来了没多久,恐怕并不知道匪贼的事,二位可千万不能冤枉了杨府尹啊!若是再来个只会搜刮民脂民膏的官员,咱们的日子就没法过了。”
一路无话,众人转过一条弯曲的小道,刘大叔指着十步开外的三岔口说到:“诸位且看,到前面的三岔口,走左边那条小道,小半个时辰就到咱们十八里乡了。”众人振作精神,过了三岔口,果见道路两旁稀稀落落地坐落着几间瓦房,瓦房后是大片光秃秃的稻田,现下谷物已经收割完毕,空空的麦田映衬着稀疏的矮屋,给人一种萧索之感。
南怀远掸去衣服上的灰尘,“走了一个时辰,总算到了!”他四下打量,越看越惊奇,末了说到:“这里号称‘十八里乡’,听名字应该挺大的呀!怎么只有这么几十户人家。”话的音量不低,似一柄钢锥,深深地刺进了纪深谋的心里,纪深谋脸上神情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心如刀绞,一时间气血翻涌,心潮难平。
刘大叔一把拉过南怀远,拿眼睛看了看纪深谋,发现他的表情没有变化,似乎没有听见南怀远刚才的话,这才放下心,压低嗓子对南怀远说到:“不瞒小哥!这里以前可热闹了,前两年大旱,广临府遭了灾,田间颗粒无收,大伙食不果腹,只得向川黔和两广逃荒,剩下的人又有大半被饿死。虽然灾年之后,不少人回到了家乡,但这里却再也没有当年热闹了,只剩下这靠山的五余里地还有几十户人家居住,你切莫说得这么大声,若让纪公子听见,又得引得他不痛快了。”
刘大叔说完,脸上一副痛苦的神情。南怀远猛然想起纪深谋与十八里乡事,连声致歉,“大叔,对不起,我不是成心的。”刘大叔摆着手说到:“不知者不罪,我不怪你。”一众江湖儿女耳力自是不弱,闻言心中皆唏嘘不已。纪深谋独自一人站在一旁,更是心潮难平,过了良久,幽幽地出了一口气。
大伙再向前走了半里,看见一个巨大的古旧门楼,门楼顶端挂着一个朱红色牌匾,上边龙飞凤舞地书写着‘十八里乡’四个大字,书法苍劲有力,一看就是大家手笔。穿过门楼,大伙跟着刘大叔七弯八绕地在村内穿梭,一路走来,遇到不少乡亲,见到纪深谋,都热情的打着招呼,脸上的欢喜之色溢于言表,纪深谋则微笑着向乡亲们还礼。
一行人在一处古旧的吊脚楼前停了下来。一行人推门而入,屋内陈设极其简单,一张木桌,几条凳子,墙上挂着蓑衣和斗笠,几件农具斜斜地靠在墙角。除此之外,再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