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的动作很缓慢，也很认真，竹笛表面似是擦拭了太久，连最细微的不平处也被岁月抹去，反射着一丝光亮。而擦拭的人，依旧陷入沉思之中。
来时凭的，不过一口不平之气，功体不全，天道法则之下，此身却是不堪重负，看上去虽无碍，沈羽却是明白现在修为全失的自己身体正在逐渐衰败。
彼时机缘巧遇下入了这翰林院，数年下来倒也怡然，很多事情，便也没那么恨了，若是有朝一日功体不济，也许哪日睡梦之中便要落得个烟消云散。
“哈，我早说过，你这破笛子该换了。我……啊，烫烫烫烫……”身后传来一声戏谑的嘲笑，打断了沈羽的思绪，语气有点含糊不清，说话的人似是忙着和食物奋斗，嘴里不时传来“嘶嘶”的吸气声，似是被滚热的馄饨汤给烫着了。
“哈”沈羽笑着摇了摇头，收起短笛，回身笑道：“你说，若是我现在去都察院衙门告上一状，言我之座师不修体面，有辱官风，你觉着会如何？那帮穷酸御史会不会兴奋的三月不知肉味？”
“少来。”床上的人不知何时已然醒了，一身睡袍耷拉在身上，看上去三十多岁的模样，胡子拉碴，一根发簪斜斜地随便插在头上。一边捧着食盒奋斗，一边道：“如果是京城，那帮穷酸会第一个上本参你欺师灭祖。要是洛都那群穷酸吗……”他抬起头白了沈羽一眼：“就他们还三月不知肉味？拉倒吧，一年九十石米，吃的起肉倒是可以参上一本贪腐。”
“哎，看来小可还要苦海慢行，我的——老——师——大——人”最后四字，沈羽故作咬牙切齿状。
“哈，少年人要懂得尊老，下次有一事需记得。”
“不知老师嘱咐何事？”
“下次的馄饨，少放点辣子，为师最近上火。”
“哈，看来小可下次得多放些辣油，好让自己早日脱离苦海。”
“诶~官场大忌，不可欺师灭祖啊~”
说话的人名叫赵阳，沈某人当年能进这洛都翰林院，便是此人招揽，出身云阳郡，官至从六品翰林院修辑，若按官场惯例，沈羽当喊一声老师。
可惜，一个不正经惯了，一个不在意惯了，几年下来倒是如一对损友，若不拌嘴两句，似是浑身便不自在。
“哎呀，不知恩师大人是否忘记了什么”沈羽将一只手掌伸到赵阳勉强。
“懂得，懂得。”赵阳腾出一只手探到枕头底下掏了掏，竟是摸出几文铜钱放到沈羽掌上：“老宋家的馄饨四文钱一碗，这是五文钱不用找了。”
“啧啧啧”沈羽摇了摇头。
“难道涨价了？哎，世风日下啊。”赵阳无奈，道：“你说吧，多少钞钱为师添上便是？”
“四百六十…………两白银，写故事的人，很缺钱的”沈羽一脸认真地看着赵阳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啊……”
“你那是抢……我…………”
“小可费心写书，读者只你一人，润笔岂能不高点？你待怎滴？”沈羽白了他一眼。撸了撸袖子，大有不给钱便动手的意思。
“别别别，有话好商量，我的沈小哥，沈大爷……我给还不成吗？”
“哈，这才是真正的“长者风范”嘛”
正当两人习惯性地聊天抬杠时，门口传来了跑腿小厮的声音：
“赵大人，沈大人，黄大人那边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