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宴与朝和陆迢便离开了宴家,二人隐身躲在废弃的树屋上,看着宴同暮一个人清理着尸人。
他身上伤已大好,即便没有灵虫,也能轻松应对普通尸人。
宴与朝远远看着男人游刃有余的身影,总想起十一二岁时第一次见宴同暮使用蛊术的画面。
也是这样应付自如,脸上淡淡的,看起来清冷高傲,事实上他也是这样的人。
陆迢伸手捂住了他的眼“别看了……”
少年似乎陷入了回忆,眼底有深切地悲伤,令他心惊。
宴与朝没有挪下那双手,只是在黑暗中忽然开口“你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宴家有十个死士。”
“记得。”
“我们都是从各处买来的孤儿,没有来处,没有归处。”宴与朝淡淡道“其实宴与朝这个名字也不是我的,但我一直以得到这个名字为目标,吃了很多苦。”
“嗯……”陆迢轻声回应着,表示在听。
“剩下那九个都不如我,也在死斗之中落败,被丢进宴家血池里了,可是他们还是不肯放过我,我想跑,却被抓了回来……”他抬手握住陆迢挡在眼前的手“然后我为了解蛊,对他做了那样的事,他说既然他们要你入血池,那你就去吧,被抓回来之后,我就被摁进了血池里。”
陆迢沉默地听着。
“我一直恨他,我真的恨他……”宴与朝微仰起头,陆迢感觉到手心有些湿热“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会给我生死蛊?他怎么敢啊……”
陆迢却说“如果是我,我也会给你的。”
他深知二人之间的羁绊也许这一辈子都无法斩断,所以容忍宴同暮存在于两人之间。
“我欠了太多了,你知道吗,凌遥问我,为什么不救苏客逍,我根本不敢回。”陆迢感觉到覆在宴与朝眼上的掌心湿润了一片“我也很后悔,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死斗蛊……为什么……我可以救他的。”
“其实……我也很后悔。”陆迢温柔地拭去他眼上的湿润“如果我没有去蜀中就好了,或者把你带走也好,那你也不会遇到这些,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去追悔莫及已经很迟了,不如把眼前的事做好。”
“我知道……我知道的……”宴与朝痛苦地垂下了头“我也不想去想这些,但它一直在脑海中,我看见宴家就会想起这些,我很难过。”
陆迢的眼底泛起担忧,面前的少年已然陷在往事中难以自拔。
心魔。
他脑海中浮现一个不太美好的词。
***
在宴家外面待了几天,也没见宴一有出来的样子,看来只能让宴同暮独自前往苗疆深处了。
二人一直不远不近跟着,直至黄昏,茂密的森林陷入黑暗之中,宴同暮独自走着,身上的银饰间或发出响声,回荡在静谧的树木之中,有些诡异的安静。
宴同暮沉默地穿过灌木,肩上的小蛇忽然立了起来,摆出了一副攻击的姿态。
宴同暮伸手安抚了一下,戒备起来。
丛林的暗处,忽然站起来十几具尸人,摇摇晃晃朝着宴同暮扑去,嘴里发出尖锐的叫声。
宴同暮微微皱眉,按动虫笛,小蛇灵巧地从他肩上飞扑到尸人身上,将蛊毒注射进去,宴同暮迅速后撤,拉开距离,虫笛吹响的那一刻,无数毒虫从暗处爬上尸人的身体,顷刻间十几个尸人倒在身前。
“呵呵,宴同暮,恢复的不错,倒有几分从前的样子了。”宴一从黑暗中缓慢走出,他的身后跟着乌泱泱一大堆尸人和天一教的巨尸,前面十几个尸人只是放出来试探他水平的“你还真是和从前一样傲气,真的以为凭你一人能穿过丛林平安到达五仙教吗?”
宴同暮嫌恶的看他一眼,反问“为什么不能呢?”
宴一身后的尸人嚎叫着冲向孤身的宴同暮,他却握着虫笛迟迟不肯吹奏,嘴上道“还不出来?”
话音未落,隐在暗处的宴与朝和陆迢二人从树上一跃而下,挡在他身前。
宴与朝暗黑的弯刀和陆迢紫青的弯刀毫不费力抵挡住了眼前进攻的尸人,锋利的刀刃划破尸人咽喉,阴阳之力在指间流转,显得纯黑的刀身都透着一股力量。
而陆迢的刀注入内力后更为炫目,在黑暗中紫青的宝石伴随着净世破魔击曳出一道又一道的光华。
“你就这样看着?”和宴同暮擦肩而过时,宴与朝问道。
“那不然呢?我身体可不好。”宴同暮似笑非笑,但还是执起了虫笛,身侧的双生灵蛇和圣蝎虽都还是幼形,但他再次吹响虫笛之时,暗紫色的内力化成更大的灵虫之形,笼罩在灵蛇身上,竟然比人还要巨大。
宴一眼看中计,却毫不在意“我就知道你不会孤身一人,你以为仅凭三人就能穿过这片丛林吗?”
“或许,我们的目的根本不是去五仙教呢?”宴同暮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