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无酒这个人,吃百家饭长大的。
自幼游荡在市井之中,每日这家吃一点,那家吃一点,倒也把这个脏兮兮的小鬼喂大了。
医馆对他最好,除了吃的,还给他糖,他每天都蹲在门口,等着松子糖,听着里面寻医问诊,也学了些皮毛。
长到十岁,他被师兄捡回丐帮去了。
那日他师兄喝酒,遇见他时正好一滴也无,就叫他郭无酒了。
他听不懂什么天生内力深厚,听不懂什么武学奇才,只知道有吃的有住的地方了,这个拳法也不难,看几眼就会了。
于是小郭无酒成了丐帮一霸,同辈之中少有打得过他的,也正式拜入帮主门下。
后来帮里来了个西域人,长得极高,比师兄都高,一双眼勾人心魄,让人不敢直视。
师兄就被这样的人勾走了,去了大漠,师兄走得那天师父气得要死,还有更气的。
郭无酒偷了库房里镇压的那把邪性极重的武器,躲进他们的行李车里,一路晃晃悠悠去了大漠。
师兄也很无奈,但还是让他在蜃船帮忙,说他不能吃白食,要赚自己的口粮。
十六岁的郭无酒懵懵懂懂答应了。
但蜃船上着实让人眼花缭乱,各色美人,几乎见不到丑的,样貌平凡的都会被要求带上面巾。
那个西域人说郭无酒不用带面巾,但他总觉得别扭,自己做了个斗笠戴着。
后来遇到了清辉,说来也怪,蜃船上这么多美人,唯独他觉得清辉不一样。
可能是有股那种高傲的劲儿在。
郭无酒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场面非常香艳。
大概就是他满身都是液体,被客人操到血流了一腿,眼里还是有股倔强。
郭无酒给他递了件衣服,问他叫什么。
他说“清辉,带我上船的那个中原人给我取的名字。”
郭无酒乐了,问“那他人呢?”
“走了,一百两把我卖了。”清辉淡淡道。
后来过了一年,清辉就一跃而成蜃船内主事的人,再也不会经历那样的事了。
郭无酒也逐渐习惯船上的淫靡声色,斗笠一带,啥也看不见,清静。
唯独师兄和清辉他会聊上两句。
他问清辉“你现在完全可以离开蜃船了,为什么不走?”
清辉的回答出人意料的天真“我在等他回来。”
“他怎么会回来?”
“不知道,但我觉得他会回来。”
“那他回来你想做什么?”
“操死他。”清辉异常认真道。
郭无酒笑得酒都呛进喉咙里,咳了半天。
他喜欢和美人聊天,尤其是清辉这样的,总想不到他会说点什么,带着一种倔强的天真。
再后来又过了几年,遇到两个明教来的,其中有一个长得那是真的好看,连郭无酒都忍不住调戏两句,但是武功一般,还是残脉,懒得欺负这种人。
还是调戏比较有趣。
另一个绿眼睛的就强多了,郭无酒和他打得平分秋色,最后他也不想打了,没酒了,没意思。
这几年都没意思,大漠干燥的要死,吃食他也不习惯,美人再多也看麻了。
他想念君山的松子糖,叫花鸡……
所以看着一堆少年解放似的从蜃船跑出去,看着那两个明教弟子在重围之中为那些少年厮杀开路,沉寂了好几年的那颗想要行侠仗义的心突然又燃烧了起来,他忽然想起小时候蹲在医馆前自己想干什么。
他想要名扬天下。
如今居然在这一艘船里困了那么久,当宴与朝问他的时候,那颗心呼之欲出。
他要走了,这江湖这么大,为什么要白白在一艘船里耗。
师兄找到了他此生不离不弃的人,可自己没有。
于是他也跑了,临走之前,看见清辉在船头喊他,说什么背叛不背叛的。
他觉得烦,又觉得清辉可怜,脑子一热“清辉,你跟我走算了,别他妈等什么人了。”
话刚出口,又后悔了,连忙改口。
反正清辉也不会答应。
后来他就走了,在大漠里转了几个月,饿得头昏眼花找不到路,差点卖艺赚钱的时候遇到了宴与朝,还有萧观庭。
郭无酒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