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又是一个选择。在这次谈话中,柳沧雪说,他可以跟着我一起去。我拒绝了,这里人手本来就不足,他一走更是显得紧凑。我骑马离去时,柳沧雪站在门口看我,他向我招手。
我带着两筐万枯藤回到宅子中时,听见一个噩耗。
柳沧雪感染瘟疫了。他在医馆中给病人喂药时,病人病情恶化,一口血喷出来,有一滴血溅到他的眼睛里。当天晚上他开始发高热,躺在宅子中的客房隔离起来。他以前甚少染病,最多不过打两个喷嚏,如今他这些年积累的病症一下子在瘟疫的基础上爆发出来,竟然比镇上大多数病人都严重。他紧闭唇齿,没人能给他喂药。后来是师父卸下他的下巴,强行灌进去,闹得半个床铺都是药汁。
我回到宅子中差点晕厥,柳沧雪就躺在离我几步远的客房中,门口守着家丁,我只能隔着门望他。
万枯藤已经被裴清疏拿去入药,我站在门口,远远地看着柳沧雪不带一丝血色的脸,他缓缓睁开眼睛,眯起眼睛笑,他在对我做口型:“回去吧,你太累了,需要休息。”
我无法忍受,不顾家丁的劝阻疾步行至他面前,问:“你到底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的?!”我紧紧拉着他的手,冰凉得如同在雪堆埋过一般,但他的脸通红,我轻轻摸上去时感受到一股热度。
柳沧雪用棉被捂住自己的半张脸,他缓缓说:“……快出去……我有瘟疫……你会被我传染的……”
我想到了小时候,我感染风寒的那一个晚上,我做出了相同的举动。类似的命运轨迹弄得我哭笑不得,不想再去责怪柳沧雪推开我的举动,因为小时候的我也选择了推开他。
我扯下他的被子,说:“什么乱七八糟的瘟疫,我们已经互许过结发,要同甘,也要共苦。”
我摸上他的脉,要比之前见过的其他病人的稳定一些,想来是师父和裴清疏给他用过药。
我说:“要是我善相知就好了,起码能帮上你一些。”
柳沧雪说:“笨,这么两年不也过来了,哪里用得着你修相知。”
我说:“若我多会一点,你也会少受一些伤。”
柳沧雪说:“你多会一些莫问也行,以后你保护我。”
我说:“你快一些好起来,以后我保护你就是。”
我用家丁递来的白布围在脸上,去外面打水,不停将毛巾浸在里面,希望柳沧雪能快一点退热。我心乱如麻,没想到一回来会看见柳沧雪这幅样子。
我坐在床沿,上半身趴下去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平稳的心跳声:“……会好起来的,万枯藤已经带回来了。”
柳沧雪轻拍我的肩,他轻声安慰:“我身体可好了,很快就会痊愈的。”
两天不眠不休,实在太疲惫,眼皮很重,困意袭来,在柳沧雪低沉的声音下我逐渐睡过去。在迷迷糊糊之中,我感觉到有人缓慢地挪动我的身体,我睡在了床上,棉被也盖上了。我其实有些被弄醒了,柳沧雪在给我盖好被子后,扯了一点被角搭在自己身上,转过身对着墙壁睡下。我从后面抱住他的腰,贴着他安安稳稳地睡下。
由于这两天没休息好,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柳沧雪最后跟我一起回到轻羽台隐居,他站在我旁边一动不动,我举伞为他挡雪,直到黄昏他也没动一下,我们两个就这样在大雪中被掩埋。我一下子醒了过来,喘息着查看柳沧雪的状况——他睡得比我好。
醒来时已经黄昏,距离我睡下过去一个半时辰。在睡梦中又换了个姿势,我们又一次角色对换,我侧身对着门口,柳沧雪从后面抱住我。本来睡得挺好的,我抓着柳沧雪的手呼呼大睡,结果听见师父的怒吼,以为我还是15岁的时候在课上睡着被师父发现,吓得清醒过来。
门被打开,师父站在门外,脸色很难看,指着我说:“……杨书离,柳沧雪有瘟疫,你还敢挨着他睡?!你给我出来!”
我还看见裴清疏面色尴尬地站在师父身后,手中还端着一碗药。
……怎么就被看见了。
柳沧雪也被吓醒了,他松开我,小声说:“你快出去吧,我现在有瘟疫,师父不会进来打我的。”
我出去时,家丁在我身上熏了好一会儿艾叶。师父冷脸问:“你胆子怎么这么大?都现在了你还要跟柳沧雪抱在一起?”
我说:“……师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