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问:“那是我想的哪样——你们进行到哪一步了?”
话题转得很快,我没反应过来。裴清疏站在远处,我发呆似的看着他,突然听懂了师父的话。一时间,脸上发热,耳朵也开始发热,我只觉得我的脑袋都在充血,我结结巴巴地说:“……就……就那样……反正就……什么都做过了……很正常……反正就……”
师父用看傻子的眼神看我:“……我没问你这个,我是说你刚才跟他的接触有多亲密,这关系到你要不要喝药。”
……这不还是一个意思吗?
我红着脸说:“说了两句话就睡了。”
师父睁大眼睛:“睡了?!”
我解释:“困。”
师父咳嗽一声,她对着裴清疏喊:“你先去给柳沧雪喂药——”
“别担心柳沧雪的病症,现在瘟疫已经有了药方,他常年习武身体强健,可比你好多了。以后慢慢调理就是,不碍事。但你——你知道你小时候那场高热差点让你丢了半条命吗?”
我知道的,那个晚上柳沧雪一夜未睡,不停去屋外的水边为我更换毛巾,抱着我、哄着我睡觉。
她又看着我:“书离,我不是对柳沧雪有意见,我只是希望你能保护好自己,你本来就体弱,你多顾惜下自己吧……你若真染上瘟疫……我真怕……”
师父没说出口,她沉默一会儿说道:“书离,我已经不能再失去任何人了。你一样,柳沧雪也一样。都是我看着长大的,是方南风的徒弟。他已经去了,你们难道还要步上他的老路吗?”
我点点头说:“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师父叹气:“最好的方法就是跟着我避世不出。书离……我不求你们长命百岁,我只求不要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师父……”我轻声唤她,知道师父的难处。师父只是不想看着我们时时刻刻都陷入危险。我也很难想象如果有一天我与柳沧雪出了意外,师父会怎么办?她是被长歌门收养的孤女,收养她的前辈已经因病离世,可以说我现在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师父会流泪吗?或者是去给我们报仇?我的心悄悄动摇,的确,最稳妥的方式就是“避世”。
可我不想避世,不想置身之外看着天下苍生受苦。我仍记得战争中的灾民是如何易子而食,如何流血流泪,如何家破人亡。我难以救下所有人,能尽一份力救一个人也好。
我说:“师父,相信弟子,不会有事的。”
师父深深叹气,她脸上的皱纹像是风吹日晒中的墙壁,终于在某一天起了痕迹,先是一条皱纹爬上去,然后像是看穿了师父在逐渐迟暮,接二连三、得寸进尺地又爬上数条,占据了她以前年轻饱满的脸颊。
师父在这几天老了很多,她的体态老了,弯下腰,垂下首,日夜不休地与裴清疏研究药方,一身都是草药的味道。
没有人能在乱世中做到完全置身事外,总会动恻隐之心。如同一直推诿的师父也会答应旧友的请求前来解决瘟疫。
我做不到避世,柳沧雪更不可能做到。他一直在坚持他的大侠梦从未动摇。
门打开了,裴清疏从里面出来,开始给自己熏艾。柳沧雪嘴角还有药汁,他对我做口型,挤眉弄眼:“好苦。”
哪里有药不苦的道理,药苦是应当的。
师父把白笛递给我,她道:“柳沧雪得疫病那天,他的衣服全烧了。这支笛子等他好了后,你还给他吧。”
冰凉的玉笛握在手中,想来师父也知道这其实是方南风师父一直携带的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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