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盛世长安藏危局,古道西风草萋萋
皇都长安,大明宫前。
“姬大人,太后有旨,请您带吴钩台护卫先行一步。”
“口谕?”
“是。”
“不是姬某怀疑易公公,只是这次兹事体大,姬某不敢贸然行事,”姬别情坐在马车里端着茶盏吹开上面浮着的茶叶,车帘都没掀开,“劳烦公公辛苦一趟,姬某这就出发。”
“那是自然,”太后跟前的传旨太监易水讪笑两声,“咱家这就回去复命了,姬大人慢走。”
话音未落,马车已经开始向前走动,易公公在后头抱着拂尘,直到马车看不见影儿了才呸了一口:“不就是太后养在凌雪阁的一条狗,见天儿的比主子还威风。”
“易公公,言多必失啊。”
“这,这不是叶总旗吗。”
叶未晓扶了扶纱帽,同他师父姬别情的冷脸截然不同,吴钩台总旗叶未晓的脸上向来笑盈盈的,反倒让人背后生出几许寒意来。不等易公公回话,叶未晓便翻身上马:“公公放心,叶某不是多嘴之人,只是下次小心别让我师父本人听见,这宫里宫外的闲言碎语多了,易总管的日子怕是没现在好过。”
言罢策马扬鞭往姬别情马车的方向追去,全然不顾易水变了又变的脸色。自兄长谢羽去世以后,谢太后对右相李林甫几乎言听计从,凌雪阁又是李林甫管辖下的亲兵,若是招惹姬别情,饶是皇帝跟前的宠臣也要抖三抖。姬别情倒是不很在意外头的风言风语,吴钩台他说了算,旁人本就无权置喙。
“大人,属下来迟了。”
“如何。”
“容太妃一如往常,宫人都说没看出什么异样来。”
“料她应该也是不敢,先帝的妃嫔到最后就留下了李清婉一位,她必然是个有点手段的女人,不是一朝一夕看得透的,”姬别情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祁进还是没回她的信?”
“据她身边儿的嬷嬷说,紫虚真人从未回过一封信。”
“真人,”姬别情嗤笑,“所谓道士不过就是道貌岸然之士,不回信无非是容太妃和他各自怕引火烧身,真人什么真人。不过到了华山,你们多少收敛一点,面子还是要给,别让李相国又指名道姓喊我去收拾烂摊子。”
“是。对了大人,还有件事,是陛下的意思,与太后无关。”
“嗯?”
“此去华山,护卫太后和容太妃事小,监视祁进事大,若发觉祁进真有反心,大人可以先斩后奏。”
“叶未晓。”
“属下在。”
“以后这种事不用提醒我,你在凌雪阁这么久了,还不知道吴钩台是用来做什么的吗。再有下次,自己领罚。”
叶未晓称是,见姬别情没有再吩咐的意思,便驾马继续往前。吴钩台要比太后先行一步看住祁进,叶未晓就要比吴钩台再先行一步打探虚实。他是姬别情手下最受器重的弟子,年方十九获封总旗,比姬别情还要早一年,名为总旗,实与千户无异,然而被内定为下一任吴钩台台首,总要付出些代价,例如多一倍的任务。
姬别情终于睁开眼睛掀起车帘,他要在一天之内赶到华山,中途是别想歇息了,只是对这次任务又多了几分不屑。二十余年的监视记录簿里,祁进就像是个真正天生道缘深厚的出家人,潜心修道习武不问世事,甚至常常读书到深夜,怎么看都是个好对付的心思单纯的呆子,也不晓得谢太后和李林甫在紧张些什么。容太妃在朝中已无根基,即便祁进出山又如何,吴钩台最擅长的就是杀人于无形,史书上只会留下死人无从辩驳的罪名。
“李道长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纯阳宫的山门,姬某进不得?”
“姬大人,贫道这厢有礼了,”李忘生站在山门前,望着眼前的吴钩台护卫,“不知姬大人远道而来,贫道有失远迎,只是不知姬大人前来有何要事,若是替太后娘娘做先行安排,您走错路了。”
“哦?这条路通往哪里?”
“是贫道的师弟,紫虚真人所居别院。师弟今日潜心修行,没有见客安排。”
“那就是没走错,”姬别情径自调转马头绕过李忘生和他身后的弟子,“不过还是多谢道长指路,姬某此次是奉命保护昭文郡王,公务在身,恕不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