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礼连声答应,并足站好。
黄门毫不留情地关了宫门,一溜烟跑过鹅卵石路,进了游廊,拐到西配殿,打算去禀任守忠,求个示下。
不想嘉德殿掌事宫女杜氏正在和任守忠谈公务,守门的俩小幺怕挨骂,你推给我、我推给你,都不敢进去通传。
黄门清楚任守忠的脾气,不敢造次,只得存住气,心平气和在门口等候。
少顷,湘妃竹帘被一只纤纤玉手挑开,从里面走出一身姿袅娜的宫女,声音空灵道:“进来回话吧!”
黄门听见,如奉圣旨,忙不迭打了帘子进去。
只见房里满室锦绣,举凡入目之物,无不穿纳锦、刺绣销金,黄门直觉掉进金窟里,看得双眼惝恍。
正赞赏不已,黄门又见里间稳坐在罗汉床上的杜姑姑笑道:“你也别太谦虚,如今你日常跟着殿下外出,许多事,我还没你清楚,我现在就管这三层门内,三层门外,想插手也插不上,还得仰仗你多多费心,时刻为殿下着想,可不能疏忽大意,害了殿下的名声!”
任守忠就坐在下首,一听这话,马上笑得不亦乐乎,忙道:“守忠是姑姑一手栽培的,姑姑教诲,守忠无时无刻不铭记在心,只盼殿下一生顺遂,那才是守忠做奴才的本分,当然,还得仰赖姑姑提携!”
杜姑姑听了,明丽一笑。
任守忠也跟着笑了一下,又见司阍黄门站在底下等着回禀,因问:“长天白日,谁又闲着没事来串门?”
黄门听见,连忙定住脚跟,声音沉稳道:“禀高班,来人称是殿下侍读,小人不知底细,特来请示!”
任守忠听着,不耐烦地动了动身,呵责道:“你个混不记事的,早起不是来了一个吗?我当时就交代你了,这会子又特意来烦我,何必叨扰?直接把人带进来便是,至于如何安顿,去找吴良,他都清楚!”
黄门见斥,吓得魂飞魄散,作势告退。
杜姑姑冷眼看着,张口道:“且慢!”
黄门听见,赶忙收住脚步。
任守忠心下狐疑,扭头看向杜姑姑,张口便要询问。
谁知杜姑姑出人意料先张了口,笑道:“左右无事,我倒想见见殿下亲选的侍读,你去,连早起报到的那个和现在宫门外候着的这个一起带来,我看看品格!”
黄门听了吩咐,弓腰施礼,忙忙去了。
任守忠琢磨不透杜姑姑的用意,便笑呵呵道:“都是毛头小子,不知轻重,没得污了姑姑的眼睛!”
杜姑姑摆了摆手,目露深沉,道:“此言差矣,虽则是毛头小子,可年岁说小也不小了,性格也养成了,若是居心不良,成天只晓得煽风点火,撺掇殿下,那我断断不能容,必要禀明静嫔娘娘,轰出宫去才是!”
任守忠吓得倒抽一口冷气,慌忙附和道:“姑姑言之有理,可不敢养痈成患啊!”
杜姑姑鼻息加重,一声不吭,望向门口。
另一边,引路黄门高抬着头,大步流星,守礼紧紧跟在后面,一路穿过圃,绕道正殿,但见松篁交翠,桃李成荫,牡丹、月季、美人蕉、夹竹桃密匝匝的,如铺锦绣,沐浴在五月骄阳里,开得如火如荼。
守礼胡乱看了几眼,迅速收敛涣散的心神,跟上引路黄门的步调。
到了配殿,遥见门前站着三个容貌俊俏的宫女,正在掐,嬉笑玩闹,还有一个平头正脸的黄门垂手伫候。
守礼初来乍到,不知情况,只自惭形秽地将头又低了两分。
黄门却面色坦然,速速到了门前,冲三位姿色不俗的宫女中肌肤最滑润身条最高那个笑道:“胭脂姐姐,刚杜姑姑吩咐我带人来相看,如今人已带到,还求姐姐进去传话!”
胭脂一笑嫣然,嘴边露出两涡酒窝,“稍候!”然后,撩起湘妃竹帘,钻进房里。
黄门笑着答应,转头告诫起守礼和另一侍读:“等下进去,少说话,多观察!”
守礼赶忙道:“是!”
旁边那黄门面露惶恐,也道:“是!”
此时,胭脂掀起帘子,声音娇软道:“进来吧!”话音刚落,便轻轻落下竹帘。
黄门笑嘻嘻凑上去,弯腰打起竹帘,冲守礼两人道:“行了,你们自己进去吧!”
守礼和另一位侍读对视过,纷纷进入房间。
只见房里雕案条几,幔绣窗,各色摆设,十分典雅,还飘着一股绵甜的气味。
胭脂带守礼俩进里间,简单引见了杜姑姑和任守忠,然后,便暗示守礼俩请安。
守礼明慧,叉手、低头,依依行礼。
杜姑姑审视着,面带笑意道:“瞧着都懂规矩、知进退,看来殿下眼光还不错!”
任守忠听见,连忙奉承:“那是,殿下看人的眼光一向不差!”
守礼见两人一问一答,不露机锋,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深深低着头,等候差遣。
杜姑姑转过头,又道:“既然你们分到嘉德殿,那便是你们的福分,往后跟着殿下,忠心,自然是第一位,但是,不光要竭尽全力为殿下着想,更要检束自身,洁身自好,不能有恃才侮上、倨傲无礼之举,更不能有轻口薄舌、煽惑殿下之举,否则,断不能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