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得火光熊熊,房倒屋塌,天顶坠落,地板塌陷,酒德麻衣躲闪不及,被压在废墟之下,眼前一黑,人事不省。
他三人如何暂且不提。
却说群鱼在楼中大开杀戒,见人就咬,抓人就吞,直将这源氏重工当作饭堂,千百平民以为点心。
转眼间血流成河,人头乱滚,四肢乱飞,惊动蛇岐八家。
这源氏重工二十层上,乃执行局办公之处。乱起之时,那局长源稚生正与屋中闷坐,忽听惨叫声起,即见那矢吹樱来报:“少主,下面出事了!不知道哪里来了一群人鱼,闯进大楼里来了!”
源稚生霍然惊起,即掣长刀,随樱而出。只见执行局众人荷枪实弹,正与楼梯阻击。
其中一人正是夜叉,端枪而来,急道:“少主!那群杂种往楼上来了!”
源稚生又惊又怒,忙问:“老爹呢?绘梨衣呢?”
那樱道:“联系不上大家长。”身旁乌鸦也道:“绘梨衣小姐还在楼上!”
源稚生即吩咐道:“乌鸦去找老爹,樱和夜叉跟我去找绘梨衣!”
四人分头而行,却见电梯迟迟不来。那源稚生急不可耐,拽步自楼梯而上,樱与夜叉在后跟随。
行不过十层,忽见火光冲天,樯裂壁塌,自楼上涌下熊熊烈火,宛若一条火龙扑来!
源稚生三人一惊,即往下奔。却见下方啼哭之声不绝于耳,一群人鱼自下而上,扑身而来。
夜叉即扣扳机,打出一片弹幕,将群鱼阻住。又见上方火光催命,那樱急道:“火来了!快去楼道!”
源稚生急扯夜叉,与樱三人撞进楼道。霎时烈火冲下,将那群鱼焚尽。
这三人未及站定,顿觉天旋地转,好似地震袭来,皆摔在地上。那源稚生以刀拄地,挣扎而起,却见墙壁裂痕,地现沟壑,整楼皆有崩塌之势。
他不及多说,忙将那二人扯起,寻路下奔。但见楼梯已塌,火融钢梁,地裂不止,浓烟四起!上有烈火,下无去路!
那夜叉急得跌足,樱上下乱瞧,皆面色惨白。
源稚生忽道:“抱紧我!”
那夜叉怔道:“少主你说谁?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源稚生瞪来道:“你们两个,抱住我的腰!快点!我带你们跳下去!”急扯二人来到窗前。
那二人立时明白,忙左右抱住。
只见这源稚生深吸口气,体内噼啪爆响,擎住长刀,纵身跃出。三人即坠下十几层楼来,那源稚生忽一摆刀,奋力掼入外壁,霎时间火星四溅,阻住下坠之势。
那夜叉飞起一脚,将玻璃踢碎,三人依次而入。
这一层尚未崩塌,却已见裂痕。三人不敢多待,即寻路逃至楼外。回头望,但见源氏重工已塌半程,火球乱滚,火疙瘩乱飞。
又见一阵风来,风助火势,火借风威。正好比:
东瀛街头点起蜡,源氏重工变火塔。
胜过赤壁连船锁,比之阿房势更大。
转眼间,高楼倒塌,若火雨纷落,眼见得一片废墟,黑烟烟,堆在道左。
这三人惊魂未定,忽见乌鸦奔来道:“少主,大家长失踪了!”
源稚生顿觉天旋地转,好悬跌倒,幸被樱扶住。
那樱道:“少主,大家长不在,你就是主心骨,不能倒啊!”众人纷纷劝慰。
源稚生听罢,平复多时,深吸口气,问道:“伤亡如何?”
乌鸦垂眸道:“十不存一。”
源稚生心如刀绞,强打精神道:“绘梨衣呢?”
乌鸦道:“我即刻派人找。”
正说处,忽听有人道:“少主,有生还者,是个女人!”
源稚生急至近前,却见非是绘梨衣,而是一高挑女子。你看她半身焦黑,半身血流,手脚皆断,奄奄一息。
樱上前察看一番,对源稚生道:“她左边的身体被烧伤了,右边有一道狭长的伤口,不停愈合,又不停裂开,导致她一直失血。手脚应该是被倒塌的碎石砸断的,她没死,可以说是一个奇迹。”
她顿了顿,又道:“她的身体经受过严格的训练,同我一样,是个忍者。”
源稚生听了,即道:“她右边的伤口是绘梨衣言灵的效果?”
樱点头道:“应该没错。”
源稚生道:“教家族派最好的医生来,她或许知道绘梨衣的情况。”
樱领命,即遣人将那女子抬走,悉心调治。蛇岐八家废墟寻人不提。
却说那火将起时,“路麟城”正于东京国立大学后巷吃面。
原来他才至东瀛,纵马奔往热海黑石官邸,欲寻路鸣泽。忽闻一阵香气冲天,即勒住马,自云头下望。
只见下方乃一学院,后巷处,停一木质厢车,撑开雨蓬,摆下木凳,正贩面食。
那厨子是个老者,须发皆白,却精神奕奕,双臂齐抖,抻开面条,下入汤中。不多时,即盛出在碗,递于食客。
“路麟城”心道:“想这混血儿孙中,还有这等样人?该是小白后裔,且待我一探。”
这黑王,教那马儿在云头等候,翻身而下,及至车前。
正巧那食客已去,他即落座道:“师傅,来一碗面。”
那厨子见有客来,自然欢喜,将面下了,与他闲谈道:“听您这口音,不是本地人吧?”
“路麟城”笑道:“我来探亲,路过贵地,腹中饥饿,这才叨扰。”
那厨子见他谈吐不凡,即陪笑道:“您客气。”将面盛出,摆在桌上道:“慢用。”
“路麟城”吃了两口,味如嚼蜡,即停箸与他聊起天来。他问道:“师傅怎么称呼?”
那厨子即道:“您叫我越师傅就行。”
“路麟城”道:“越师傅?呵,有趣。”他望来道:“越师傅今年贵庚?”
却见那越师傅突停下手,面沉如水,金瞳闪亮,望来道:“应该不会比客人您大。”
“路麟城”一怔,忽笑道:“看来你眼力不错。”即沉下脸来道:“既如此,还敢与我这样说话?”
那越师傅忽笑道:“我是个将死之人,有什么敢不敢的?倒是您,恕我直言,您现在太虚弱了。”
“路麟城”默然片刻,即道:“蹉跎多年,实在狼狈。”
那越师傅道:“您现在应该只能使用言灵·皇帝。真是可惜,您来错了地方。我恐怕是这里唯一一个能听到您歌声的人,但也不会受您感召。”
“路麟城”叹了一声道:“小白误我。”叹罢多时,又问道:“你不动手?杀死黑王的机会就在眼前。”
越师傅自嘲笑道:“我宁可逃。”
“路麟城”笑道:“你是个聪明人。”
正说处,忽见火光腾起,“路麟城”遥遥看去,心中一动,即笑道:“原来他来了此处,倒省得我去寻。”
这黑王如今甚是虚弱,眼力却在,略一思索,便知其中勾当,喃喃道:“原是梦么?连康斯坦丁都挣脱不出?光凭这一手梦中套梦的绝技,已不在小白之下。”
越师傅低着头,默然不语。
“路麟城”起了身,对他道:“给我安排一个住处。”
越师傅抬头惊道:“您……”
“路麟城”道:“叫我路麟城吧,现在的我,确实不配黑王的名号。”
越师傅蹙眉道:“您到底想干什么?”
“路麟城”笑道:“微服出巡,体察民情,与民同乐,此乃明君作为。”
越师傅一怔,却见他呼哨一声,那天马自云头跃下,落在尘埃。
“路麟城”笑道:“你这厮实在奸商,面里无半片肉丝,忒小气也!以后为我烹调吃食,切记多放肉来。若无钱财购买……”
他一拍那天马道:“便卸它条腿,可够三天吃食。它这马腿朝断暮长,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岂不妙哉!”
那一人一马,皆怔在当场。这才是:
黑王纵马入东京,欲往黑石官邸行。
偶遇拉面越师傅,看破跟脚道真名。
自知如今实狼狈,蹉跎岁月难显灵。
索性破罐来破摔,赖上厨子作依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