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学习成绩很好，他也很喜欢学习，他们一起去老师的办公室批改作业，放假的时候，也会约着一起去图书馆买书。
他们有很多共同话题，比如，都看过世说新语。
在那个时候，赵梓才知道，原来不是自己奇怪，原来不是自己的问题，他之所以以前一直一个人，都是因为没遇见秦江而已。
上黑板解答问题的时候，他和秦江一人一边，在他坐在课桌前看书的时候，秦江会陪着他，周末的时候，妈妈说自己终于愿意出门了，当然那也是跟秦江一起。
但秦江不会一直跟他一起。
只要钟小果一出现，秦江的眼里就不会出现自己。
体育课的时候，两个班一起上，明明自己就在他面前，他的眼神却总会往钟小果的方向倾斜。
课间看书的时候，只要钟小果过来找他，他就会立刻跟他打招呼出去。
周末的时候，如果他被拒绝了，那一定是因为跟中小果有了安排。
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是我哪里让你接受不了吗？
为什么，只要钟小果一出现，你就永远不能看见我呢？
为什么，你只会对钟小果露出那样的表情呢？
所以，明明是我一直陪着你，我那么努力学习，在座位表，在成绩表，在表彰大会，我的名字永远挨着你，我们一起上课，一起学习，从初中开始，一直到现在。
如果说是他来得比较早，但我绝对比他时间更长。
所以，为什么，为什么？
所以，是因为你们是情侣吗？
“所以……”
他努力控制自己的声音。
所以，所以什么呢，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词汇量是那么狭小。
赵梓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是他们在初中时的事情，那时候，他和秦江在一个班，钟小果的班级在隔壁。
他们的位置在第二排的中间靠左。
下课的时候，他们坐在一起看书。
他第一次看书的时候走神。
那天是夏天，但班级里空调坏了，明天才能修。
秦江出汗了，额头细小的汗液在闷热的空气中传来了汗味。
却不恶心。
短袖露出一长截白皙的皮肉，像玉做成的一样，又能用冰来比喻，里面青青的筋络，像是梅花的枝干。
他愣了愣，十四岁的他还不明白当时自己的情绪是什么。
他只是没办法继续看书，只是总会偷偷看向旁边那一截光滑的手臂。
然后，
“秦江！”
窗户的声音一出来，手臂就从他的视线范围内消失了。
他看见了背影，炙热的阳光把白色短袖变得透明，肩膀，背，腰的形状很明显。
还有更明显的，是飞扬的发丝。
秦江忘了剪头发吗？
他当时好像想到了这个。
他看见坐在他旁边看书的人，跑到门口，笑着跟另一个人说话，拿起一瓶饮料仰起头喝。
是什么饮料，他忘记了，只记住了那人滚动的喉结上滚动的汗珠。
汗珠在他身上都像比月光下的宝石一样迷人，更别提笑声，阿波罗弹奏他七弦的里拉琴，也不及那人喉间里震动的波动。
他连忙转过头，死死盯着手中的书。
他努力控制自己的身体，他的身体在发抖。
他整个人都在用力，好像在跟一个透明的人生死决斗。
各种各样的声音被他隔绝在外，他只能听见自己血液像冰湖下流动的水，迸发着想要冲破冰层，在阳光下流淌。
咚、咚咚、咚咚咚。
他的心脏在角斗场中，被两个力大无比的角斗士争夺。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被拍打在地，被两个人的头挤压，在天空下被一脚踢开。
心脏好像要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