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青在子茶的房中之时，尚且能从容不迫，云淡风轻。
等回到一楼的房中躺下，却一把将被子拉过了头脸，低声哭泣。
“大魔头，你在哪里啊，为什么还不来找我……”
容青握着胸前挂坠，蜷缩成一团却找不到任何安全感。
偌大的万芳窟，就像一只择人而噬的巨兽，张开黑洞洞的血盆大口，将其中的卑微奴妓一一吞下。
容青手脚冰冷，即便蜷缩在被窝里，也不能感受到半分暖意。
“骗子，大骗子，说好要娶我为妃，原明辉，你个大骗子……”
“呜呜……”
容青哭了一会儿，心慌意乱，根本睡不着，于是赤着脚又站了起来，啃啮着自己的指甲。
按照子茶的说法，他被窟主验过身，已非处子，入不了四品，最好的结果也只有五品。
一旦定下品阶，就要开始接客。
容青更加坚定了要保住清白的想法。
只是……
容青凝眉：如何才能让这窟中妓子都点头同意呢？
落入万芳窟中，若能得所有妓子点头，便能不必接客。
当初听闻这一条窟主亲自定下的规矩，容青便明白窟主的恶毒心思。
这窟中妓子都受尽磋磨，各个都身世凄苦，或许能有一两个淋过雨还肯为人打伞之人。可要让满窟都是菩萨，实在痴人说梦。
——但凡自己过得不好，便见不得别人好，那才是实实在在的人性。
以容青的想法：从落入万芳窟之日起，便不曾多受过苦难的上品妓子，或许还能劝得动，可那些已经落入尘埃，低贱不堪的壁尻兽奴，他怎么去求？
容青身无长物，思来想去，最终握紧了手中挂坠，喃喃道：“大魔头，我是你的欲奴，你说好的允诺还没有给我。那我先替你允诺了他们的自由，你总不会怪我吧？”
他手中最后的筹码，竟还是与他人的情谊。
何其可笑。
……
第二日，有奴仆来请容青出去。
容青一夜未睡，亲眼见一束光明射入屋内，驱散屋内彻底的黑暗，日光渐渐从带着露水的清凉感渐渐变得炫目而灿烂。
他吐出胸中浊气，坚定踏出房门，他知道，应当是玄天宗的回信到了。
昨夜见过的酒池肉林中，穿着仆役衣裳的奴仆正在擦洗地面，收拾杂物。
容青收回了目光，去迎接自己的命运。
昨夜见过的窟主正在顶楼听着手下的管事汇报昨夜的灵石流水。
容青低头候在一边，只是一夜罢了，就是百万的灵石入账，听得他暗暗心惊。
管事的汇报停止之后，退到一边。
“容青。”那声音听不出息怒，容青心中却像是被揪住了一样。
“容青在。”
窟主似笑非笑：“入了我这十五楼，还能不动声色，倒像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容青从前世的记忆中已经见识过万芳窟十五楼的富丽堂皇，在这左右他命运的时刻，实在没有心思多看一眼。
他沉住气：“窟主说笑，是容青心中担忧，没有心思左顾右盼。”
“既然知道担忧，为何还要骗我？”窟主含笑道。
容青如入冰窟，一道玄天宗的传书落入容青眼前，上书龙飞凤舞的四个字。
——一派胡言。
狠狠灼伤了容青的眼睛。
窟主的声音终于带了几分怒意：“好得很，八千万灵石插着翅膀飞了。容青，你是真以为我不敢动你？与你结契之人，为萧族的陵光道君，这名字听都没听过！你就是这样糊弄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