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盐兜里揣着从钱子希手中抢来的七十块钱正发着愁。抢多了，他只要二十就够了，多拿这五十完全是被那沓红票子给刺激了，人家钱包里揣着千八百的，他一个打劫的就拿二十，丢不丢人？
转念又想，他一个正经高中生，两天后开学升高三，不到三百天就要上高考考场，不好好学习，天天出来想歪招搞钱，早就把这辈子的人都丢完了。
正纠结多出来的五十块钱是拿去给小崽子们买零食还是开学后偷偷还给钱子希呢？时盐低头晃荡着溜进了一条小道。
身后不远处，钱子希领着牛晨一群人躲在围墙后，他指着那懒懒散散的背影对牛晨说：“大牛哥，就是他。这条路再往前走不远就是他家了，别让他跑回家了啊！”
“闭嘴！”牛晨给了钱子希的脑袋一巴掌，摸着下巴慢慢说道：“这人……我好像有点印象啊。”
“我也有印象啊，牛哥。”孙翔凑上来说：“学校里见过几次，好像每回看着都带点伤。”
“同行啊……”牛晨琢磨着，回头看了一眼蒋奕三人，那三人仿佛真的是来看热闹一般，大剌剌地站在巷子不远处的奶茶店门口看戏，蒋奕一双眼睛不露情绪地盯着时盐的背影看，卢耀辉对上牛晨的目光，他玩世不恭地笑笑，朝着巷子里点点下巴，似乎在问他们：怎么还不上？
牛晨知道这仨人是不肯掺和进来了，“走，给他点教训。”说着，他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对着时盐的后脑勺扔过去。
砸歪了，不痛不痒地砸在时盐的屁股上，时盐疑惑地回头一看，好家伙，路口站了一群来者不善。
“有事？”他皱着眉头问。
“听说你今天欺负我小弟了？”牛晨很是做作地耷拉着声音问道。
时盐转眼就看到了站在队伍后面的钱子希，他了然，低头笑了，对钱子希说：“看来你今天交了不少保护费啊。早知道那些钱是给这种人的，下午我一分钱都不该给你留。”
“去你妈的！你又是什么好东西？！”牛晨勃然大怒，指着时盐吼道：“给我揍死他！”
一群人立马朝时盐飞扑过去。
李牧觉得自己今天过得非常充实，快开学了，搬家的、外卖的单子一天天地多了起来。早上在家录了段书法视频，下午帮一家人搬家，晚上返校工作的高中老师们给他下了单，点了八人份的炒菜。
曲水高中对面的这片老居民楼里藏龙卧虎，藏着不少好吃好喝又便宜的老店。李牧照着发来的菜单在“天天炒菜馆”点了菜，馆子小，他就站门口等着，拿出手机查看这个月的收入。
一旁巷子里突然传来几声怒吼，随后是一群人脚步凌乱的奔跑声，接着，混乱的拳打脚踢中夹杂着参差不齐的叫骂声。他滑动屏幕的手指顿了顿，低下头并不理会。
“操！”
“这狗东西下手真毒！”
“给我往死里打！”
“把他按倒！快把他按倒！”
“照着他的头踢！踢他妈的！”
炒菜馆的老板拿着热气腾腾的大勺慌忙跑了出来，李牧看了眼锅里熟了一半的烧鱼块，没辙地收起手机，拦住老板，站在原地大声喊着：“喂？是派出所吗？我要报警！联华小区天天炒菜馆旁边的巷子里有人打群架。”
老板被他赶回了店里继续炒菜，巷子里瞬时安静了，随后一群人跑了出来，李牧连忙把手机举到耳边，牛晨恶狠狠地指了指他，他丝毫不惧，淡淡地瞥了眼牛晨，又对着手机说：“你们五分钟后到是吗？好的，请尽快，不然人都跑没了。”
不远处的曹星瞪大眼睛：“我操！这不是……”卢耀辉一把捂住他的嘴，转过头看着蒋奕。
蒋奕不屑地冷笑一声：“我当是哪个送外卖的多管闲事呢？”
牛晨一伙人急吼吼地跑到蒋奕面前，还未开口说话，蒋奕冷冷地看着他们：“废物。”说罢，他抬起眼皮，视线穿过人群，绕过李牧，在巷子里的时盐身上定了定，转头就走。
蒋奕三人被牛晨这群人包围着，李牧并未看清，等他们走远了，便缓步走到巷子口朝里面望了一眼。时盐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衣冠不整，发型凌乱，但看着没受什么伤。
他摸了摸被撕烂的衣兜，抬起头对李牧扯了扯嘴角：“刚才是你报警的？谢谢你啊。”
李牧看着他：“你没受伤吧？”
“没有，你喊得太及时了。就是……”时盐低下头，一手扯出碎成布条的衣兜，对他笑着说：“钱被他们抢走了。”
那一瞬间，李牧分不出他是在笑还是在哭，他似乎是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己可笑，又似乎只是用笑容遮盖住苦闷的哭脸。夕阳洒落在破旧的巷子里，时盐被镀上一层澄红色的光芒，显出几分凌乱而破碎的美感。
然而李牧此时内心波澜不惊甚至还有些无语：“这钱不本来就是你抢来的么？”
时盐瞪大眼：“你之前看到啦？”
李牧面无表情：“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哦。”时盐点点头：“我又没钱了，你还站在这干嘛？等着我来抢你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