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举起手机朝他晃了晃：“数字钱包，你怎么抢？”说完转身走了。
时盐盯着他的背影喃喃自语：“智能手机啊，我还没有呢，下次就抢你的手机吧。”
时盐回家时，正是晚饭时间，楼道里笼罩着油烟味，他在一楼堆满杂物的角落里悄悄扒拉半天，摸出一个小包，里面有三十块钱，他数了数，焦虑地盘算着，无意识一般，把食指伸进嘴里，死命咬着指关节。隔壁不知道谁家摔碎了一只碗，清脆的声响似一道惊雷使他清醒，他叹了口气，把钱又放了回去，塞进杂物堆深处埋好，搓了搓食指上深红的牙印。
进家门时，时明义正瘫在沙发上一手刷手机，一手拿着煎饼果子往嘴里塞。
“回来了？“他两眼微眯，盯住时盐。
“嗯。“时盐答应着，转身往自己房间走。
“慢着。“时明义盯着他不放，他眼睛狭小，眼皮松弛，盯人的样子像浮在水面的老鳄鱼。
“今天周几？“他问。
“周日。”时盐答。
“嗯，钱呢？”他朝时盐伸出一只手。
时盐条件反射似地往后躲了一下，他说：“没有钱。”
时明义木着脸看他：“再问你一遍，钱呢？”
时盐直视过去，眼珠仿佛两潭沉黑的死水：“没有钱。”
时明义瞬间从沙发上暴起，一把揪过时盐的衣领，举起拳头一拳一拳对着脸砸下去，他发狂一般喊道：“没有钱！没有钱！没有钱你他妈有脸回来？！”
时盐双手护着眼睛拼命反抗着，时明义两手掐他的脖子，用指甲狠狠抓他，大吼：“一个星期五十块钱拿不出来！老子白养你这个废物这么多年！长了张嘴就知道吃老子的花老子的，把你埋了算了！”
时盐脖颈刺痛，用力掰着时明义的手指，哭喊道：“你埋了我！你赶快埋了我！你埋啊！”
“小畜生！”时明义手指吃痛，他一把将时盐甩了出去，时盐撞翻了椅子，摔在地上，他上前两步，对着时盐就是一顿踢。时盐双手抱膝护头，整个人蜷缩起来，这么多年的挨打经验，他知道这个姿势是最安全的。
“你从小到大花了老子那么多钱！你害了老子一辈子！你他妈不想着赚钱报答老子！你他妈还敢找死！”时明义一边骂，一边疯狂地踢踩，仿佛脚下是一团没有生命的烂布团。
时盐想要爬起来逃走，被他一脚踢在鼻梁上，两行暗红的血瞬间流了下来。他一手拽下脚上的拖鞋，对着时盐捂着鼻子的手一下下地扇过去，苍白的手背瞬间透出血一般的红。
天黑了，月亮升起来，惨白的月光照亮了凌乱的房间，时盐在父亲的暴力下蜷成一团，糊了满脸的鼻血，最终像只狗一样爬到门口，被时明义一脚踹出了门。
牛晨等人今晚在一个送外卖的手里吃了瘪，又被蒋奕冷脸，回到“潮夜”后兴致不高，还要小心看蒋奕的脸色，哪知先前还大骂“废物”的蒋奕此时已面色平静。
曹星对他小声说道：“今晚遇到李牧，可惜没和他打个招呼。”
“嘿！”卢耀辉凉凉道：“打了招呼呢？问咱们是来干嘛的，咱们怎么说？是来帮高中生打群架的，还是多挑一，你可真有面子！”
蒋奕皱眉打断：“别提他。你们先吃饭去，我没胃口，我去泡个澡，一会看电影了叫我。”
牛晨见蒋奕不再提打架的事，便殷勤地叫来服务员，领着蒋奕到楼上泡澡，嘱咐着给他准备些酒和果盘，再安排一套spa。
等蒋奕泡得面色发红，和一群男生挤在一起，拎着酒瓶看电影时，他的脑子已经有了三分不清醒。
电影是曹星的宝贝存货，日本的，大尺度，没有字幕，不过也不需要字幕，剧情一目了然。满屏的人体在放肆纠缠，身边的男生们蠢蠢欲动。蒋奕看着男主角手里缠绕的黑色长发，脑海里却满是傍晚巷子里的时盐。
他真好看，蒋奕头脑昏昏地想着，被人打得浑身凌乱不堪的样子尤其好看。脑海中时盐脆弱绮丽的脸庞越清晰，眼前的电影便越无趣。
蒋奕一口抽干瓶中酒，把瓶子往地上一摔。“砰！”满屋寂静，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只有电影里的人还在迷乱地尖叫。
“我出去透个气。”蒋奕拎起外套，转身走出门。
“奕……奕哥他怎么了？”牛晨结结巴巴地问。
“没事，没事。”卢耀辉安抚道：“电影不对他胃口嘛，很正常，别管他。”
曹星在一边笑得猥琐：“对咱奕哥胃口的片儿我也有，就怕吓着你们这些小朋友啊哈哈哈哈。”
时盐站在楼下早餐店的水龙头旁洗干净了满脸的鼻血，顶着一头晶莹的水珠朝前走去。今晚要在外面过夜，他已经习惯了，有时候公园的长椅比家里的木板床更令他睡得安心。
他拖着脚步走到巷口，迎面撞上一个满身酒气的大个子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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