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如此紧凑的小小房间，竟然被李牧布置出了浓浓的艺术氛围。两边的墙上贴满了各种书法作品，还有几幅精致的古风插画。时盐好奇地凑过去欣赏，有风景画、人物画，其中最抓眼的是床头一幅黑白水墨画，苍山枯树，风起云卷，一个长发飘飘的少年侠士身形俊逸，执笔为剑，给狂风中吹落的一片树叶点上枯黄的色彩。一点落叶是整幅画中唯一的彩色。
时盐不禁拍手称绝，认真欣赏了一会，指着这幅画问：“画得真好，这是你画的吗？”
李牧笑了笑：“不是，这都是网上认识的一些朋友送的，我不怎么会画画。”
时盐又指着墙上大片的书法说到：“那这些字是你写的吗？啊对，你还说过你接写字的活儿来着。”
李牧点点头，他洗了洗手，从床下拖出一个小箱子，里面装着相机、一整套文房四宝，还有一沓精致的书笺。他一边把笔架、砚台和墨池摆好，一边对时盐说：“今晚安排了一场直播，要写一沓送给粉丝的书笺，还有几个接单的书法帖子。直播的时候，你就帮我调整镜头，关注观众的互动，观众送礼要说感谢，观众提了什么问题你可以挑几个念给我听，我来回答，另外帮我打打广告，要我写字的话让大家拍下面的链接私聊我，会吗？”
时盐懵懵地摇了摇头：“哥，我都不会，怎么办啊？”
李牧想到他那个半个巴掌大的老人机，叹了口气，对他一招手：“来，还有时间，我先教你怎么做。”时盐点点头凑过去。
李牧花了半个小时教时盐怎么看直播间，怎么调整镜头，又简单教他认了认写书法的工具。时间一到九点，他准时打开了直播。
李牧作为一个本人并不出镜的书法博主，粉丝不算多，但他除了写得一手遒劲有力的好字外，还有一双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声音干净清冽，所以每次开播，人气都很是可观。李牧深知自己的字比起同类的书法博主算不上特别突出，但外形和声音条件上佳，因此比起发作品，他更喜欢直播。
镜头里，李牧首先将一张宣纸铺平，拿镇纸压住，然后开始提笔挥墨，一个观众立时就送出一艘游艇。时盐记得李牧给自己科普过，一艘游艇就是五百块，他暗暗咋舌，不知哪个观众这么大方，只按照李牧教他的念到：“感谢‘牧童爱心’的游艇，祝你天天开心。”
那爱心是个符号，时盐索性念了出来，他看到李牧听到这个名字时，明显愣了一愣。
时盐的声音一出来，弹幕迎来了一波高峰：
－谁？谁在说话？
－这声音听着不像本人啊
－听声音肯定又是一个好看的小哥哥！
－求露脸求露脸求露脸
弹幕飞速飘过，时盐一时眼花缭乱不知该回答哪个问题好，一条加粗的彩虹色弹幕缓慢飘过，ID是“牧童爱心”。打赏观众可以发特殊弹幕，时盐念了出来：“点墨，你招了助理吗？”
听到自己的网名从时盐嘴里念出来，李牧还有些不习惯，他轻声笑了，“不算助理吧，算是……”他抬头看了眼认真盯着手机屏幕的时盐，低下头说到：“算是我新招的小书童吧。”
时盐歪着头看了眼李牧，屏幕上的弹幕又在疯狂滚动中，他嘟囔道：“‘嗑’是什么？”
李牧：“什么？”
时盐摇摇头：“有人磕到了。”他细心对着屏幕提醒道：“走路就别看手机啊，这个有回放的，别又磕到了。”
弹幕：…………
一个小时过去，李牧写完了今天的直播任务，他看了眼时间，由于时盐帮他盯着直播间，今天直播的效率提高不少，还有时间，他想了想，突然说：“今天再加一幅字吧，小书童初来乍到，不好让他空手回去。”他隔着手机看向时盐，笑着问：“送你一幅字，好吗？你想让我写什么？”
直播的灯光打在李牧的脸上，照进他带着笑意的眼睛里，好像眼里落进两颗光圈形状的星星。他盯着时盐，时盐莫名有些脸热，说到：“写什么都可以吗？”
李牧说：“什么都可以，你喜欢的诗词、句子、祝福语，不过字数太多的话，你也得一起加班了。”
时盐低头想了想，对李牧说：“我想要你写忆江南。”
李牧挑眉问道：“哪首忆江南？”
时盐说：“就是‘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的忆江南。”
李牧笑了，“没问题。”他重新拿出一张小笺，提笔就写。时盐看着他落笔生花，抿嘴笑了。
下播后，时盐接过书笺，对李牧笑得双眼放光：“谢谢哥，你写得实在是太好看了！”
李牧有些恍然，相识以来，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时盐发自内心的笑容，和初见的颓丧压抑简直判若两人，他回道：“不用客气，今天谢谢你来帮忙。”说着，他从时盐手里接过手机，查了查今晚的收入，时盐好奇地瞟了一眼，将近两千了，他惊喜地哇哦一声。
李牧说：“哇哦什么，平台还要抽成的，到手也就一半。”
时盐眼神闪闪发亮：“那也不少了呀！今天还有个粉丝送你游艇了呢！”
李牧笑笑说：“那不是粉丝，是我的一个朋友，也是博主，画画的，你之前问的那幅画就是他画的。”
时盐偏过头盯着那幅画又认真看了眼，这会觉得画中少年的眉眼和李牧有几分相像，他问道：“画的是你吗？”
李牧点点头：“我过生日的时候他送给我的。”
时盐很是羡慕：“我要是也认识他就好了，好想让他也给我画一幅这样的画。”
李牧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送你的字不好吗？”
他本是打趣，却没想到时盐宝贝似的捧着那张书笺，对他咧嘴笑着说：“好啊！当然好，这是我长这么大收到的最最好的礼物了！”
他又是开心又是珍惜地对着书笺看了又看，李牧见他这样，罕见地思维有些迟钝，喃喃自语道：“你今天笑了好久啊。”
时盐没听清，追问道：“嗯？你说什么？”
李牧摇了摇头，没有接话。他看了眼手机，然后走出门骑上电动车，对时盐说：“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你明天还要上课。”
时盐小心地把书笺夹进书里，放进书包，跟了出来，问：“这么晚你还要出门吗？”
李牧答：“嗯，接了个宵夜外卖的单。走吧，我顺路送你。”
时盐坐上电动摩托车的后座，双手轻轻抓住李牧的衣角。持续了一个夏天的闷热终于在今晚吹来了一丝凉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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