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吵,还有火焰燃烧时木柴噼里啪啦的声音。
好像有人在说话...笑声很吵。
杜敬弛尽力想睁开眼,却无法逃脱黑暗的束缚,他艰难地动了动脖子,瞬间来自全身的剧痛就令他不敢继续动弹。
等四周模糊的影像聚焦成完整而清晰的画面,眼前帐篷似的地方还是让他反应了很久。
他的记忆停在后背驮着尸体,那个诡异且温热湿黏的时刻,和一小条透在脸上却使他几近窒息的光线。
就在杜敬弛后知后觉恶心地想呕吐时,帐篷帘子被掀开了,走进一个健硕的身影。
“哟,醒啦。”来者染了一头看起来营养不良的黄毛。
杜敬弛受的打击太大,声音哑的仿佛马上就要磨出血来,一阵一阵地往外冒。
“你说不出来的,人受完惊吓都这样。”黄毛晒的很黑,整套颜色搭配下来显得整个人气色极差。但也只是显得,短袖下的腱子肉结结实实往外突起,声音中气十足。
杜敬弛浑身上下只有眼睛能动,青紫的眼圈努了努,黄毛没忍住,噗嗤笑出来。
“妈啊,可别逗我笑了。”
...谁他妈逗你笑。
杜敬弛有气无力地想。
他难受,没有余力去思考别的。脑子里不断交叉闪现着血和曾经自由跑跳的身体,喉咙的嘶鸣声更大了。
外头聊天声音小下去。
帐篷内又进来一个人。
这人刚掀开帘子,影子就黑扑扑地压过来,然后是一颗看着就晓得是自己推的寸头,一张不大正义的脸,高大甚至比黄毛还健壮些的身材。
不知道为啥,杜敬弛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他的警卫。
可脱掉那身略廉价的政府军制服,穿上别的衣服的警卫员看起来实在不像头天用英语朝自己宣誓,护卫国际友人的模样。
他们都说中文,杜敬弛听见警卫喊黄毛“猴子”,猴子有时叫警卫“酒鬼”,有时候直接叫“醇哥”。
醇哥毫不避讳地同杜敬弛说:“跟你一起的那些人——”
猴子拦住他:“醇哥等他好点再讲吧,他全身骨折,等会被你说吐了咋办?...给噎死了你自己埋。”
醇哥被他逗笑了,没再继续。
“杜少?”醇哥声音粗哑,叫的杜敬弛两个黑眼圈又抽抽,这回两个人一起笑他。
“行了猴子,你帮我看着他点。”醇哥好像就是为了进来看看笑话,听完对床上死尸般的人也没什么兴趣,重新抄起随手放在木箱上的酒瓶走了。
外头又吵闹起来。
猴子盯着杜敬弛满头红毛:“你这颜色帅,能说话了记得告诉我哪个牌子染料。”
杜敬弛觉得自己要是脸没伤,白眼估计已经翻到天上去。
黑眼圈动了两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又逗我。”
这个猴子,傻逼吧。
杜敬弛从小到大没这么疼过。
仿佛身体里每一根骨头都被敲烂,把冰水往碎隙里灌,风湿以成千上万的单位犯着。
疼,好疼。杜敬弛胃也难受。
从前再怎么花天酒地,早饭他是一定要吃的。午饭很准时,肚子到了十二点会咕噜叫。晚上无论在哪,必须塞一碗饭下去才舒坦。
因此他在一堆老犯病的富二代中,身体健康得尤为突出——特别是胃。
现在不行了,这群不知道什么来头的人前几天轮着各种吊滴给他打,后来只有到饭点猴子才来挂一包营养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