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突然出现一手的扑克,抬头,对面坐着势在必得的军官。
军官打四把赢四把,弄得他怀疑对方是不是出老千,面子挂不住地嘴角抽动。
果然人不能好赌,一输起来就没完没了。
青面獠牙的学生兵不知从哪个角落突然蹦出来,撵着他疯狂地逃,竟然就跑过了整条沙漠。
一时不察,失脚摔进雪里,怀里扎满坚冰。
杜敬弛蜷在床上瑟瑟发抖,收紧的身体像一块破布,留不住半点温度。
几乎二十四小时昏睡着,虚汗淌湿了整张被单,可他还是冷,冷得走马灯在眼前闪过,一帧帧播放他形迹放纵的日子。
可审视过后,他还是有那么点不知悔改的底气。
开心就嘴甜卖乖,生气就甩脸走人,因为他得到的爱太多了,多到他很小就懂爱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让他给出爱的家人。
面对汪晖楠、杜泽远和杜颖童,他天然是好儿子好弟弟。
面对朋友,他天然是讲义气的好兄弟。
他需要争什么呢?你就是逼他开口,他也不知道怎么说,本身少懂孤独,坐着也有人来爱,不逾越底线地贪欢,这辈子应该享福。
杜敬弛高烧两天,家里却连他在房间都不知道,独自一人,悄无声息地捱过了此生最渺小的时刻。
等家人出门,他才敢像一具行尸走肉打开冰箱,狼吞虎咽往肚里塞食物,腮帮子鼓得像整个冬季都没有存粮的仓鼠。
杜敬弛难受,眼眶充血,做贼似地躲回房间,直到他看上去只是单纯没睡好,装作刚从外头通宵玩乐回来,靠着二楼护栏给父母打招呼。
“臭小子!我就说他出门浪了。”杜泽远降低音量,对汪晖楠说,“特意没打扰他,肯定玩尽兴了。”
汪晖楠忧心忡忡:“他现在愿意出门,有事儿忙就好。但我这心里怎么就放不下呢?”
杜泽远揽揽老婆肩头:“会好的。”
杜敬弛问:“我姐呢?”
“去你姐夫那了,明天年夜饭再过来。”
杜敬弛拖着饱胀的身子,将所有床品扔进洗衣机。按时上门打扫卫生的保洁看见,慌张要拦,杜敬弛只是比了个嘘的手势,把人支走了。
整个过程他都想吐。
杜敬弛躺在空空如也的床上,看着常青的芒果树冠,想到今年为了防寒,也花了大价钱请人保养枝干。瓦纳霍桑的棕榈树直愣愣戳在沙地里,除了蔫点儿黄点儿,应该只有地球爆炸才能夺走它的性命。不同的树结不一样的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