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二日。
中尉甘阳在凌晨率兵离去,秦军布置在大河的防线一下就变得单薄起来。
唐王吴广抓住战机,当即下达了发起总攻的命令。
说是总攻。
其实又用上了谋略。
唐军当着对岸秦军的面竟然逆水行舟,将船只调往上游。
入冬后,大河水冰凉刺骨,可水势远不如夏时那般猛烈,唐军耗费人力,逆水而行很艰难,但确实是在往上游移动。
同时在岸上,后将军葛婴的大旗往上游行去,大量兵卒举着赤旗跟随北上,看其数量,至少有两万人。
唐军大张旗鼓,作出要改换阵地,从上游攻击的姿态。
西岸的秦军副将见状,不敢怠慢。
上游防御空虚,每个地方驻守的人数都不多,是绝对挡不住这支唐军的。
副将招来领军司马卓全,吩咐道:“夏阳被唐贼所夺,彼处已无防御之力。看唐贼模样,定时想趁机从上游渡河。军情如火,你速率三千人北上,一路监视唐贼,绝不可让他们过来。”
卓全忙领下命令,带着三千人出发。
他们跟着对面的唐军一起往上游走,保持在同一距离,确保唐军到哪里,秦军就跟到哪里,将唐军死死挡在河对岸。
“我军兵力本来就少,现在又因唐军调动而再度分兵,这大河怕是守不了多久。”
卓全一边带队行军,一边在心中暗暗叹息。
中尉带走了大部分防守兵力,以确保能击灭司马卬,保住咸阳重地,这让大河一线的秦军防御极为空虚。
有限的兵力里,还包括了上游郃阳及几个重要地区的驻兵,真正守在临晋防线的秦军就只有八千左右。
八千人挡对面十几万唐军。
现在又因为唐将葛婴的北上,分出了三千人给卓全带走,那临晋的兵力大概就剩下了五千。
五千人去挡差不多十万的唐军,要是……
卓全打了个哆嗦,他不敢细想下去。
只能埋着脑袋赶路。
到了今日这般境地,秦军没有选择的权力。
唐军动,他们就必须要跟着动,你要是敢不跟着走,那唐将葛婴就直接从上游渡河杀过来了。
唐秦两军分别埋头赶路北上,一直到了下午,双方走了二十余里路,各个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不仅秦军累,对面的唐军也累。
所以唐军不走了,就在一处平坦的河岸处停下了脚步。
唐军不走,秦军自然也就难得的停下休息。
卓全从马背下来,伸手揉搓着僵硬的屁股。
突然,一直监视对岸的秦卒惊惶来报。
“司马,唐贼动了!他们的船动了!”
“动了?那就继续赶路。”
卓全正要起身整兵继续带队前行。
却听那传信的秦卒嘶声道:“司马,他们的船全是往下游去的!”
卓全脸色大变,忙奔至河岸边。
就见大河苍茫,水面上有两百余艘船只正顺流而下,在那浪涛中以极快的速度远去。
卓全愣愣的看着这一幕。
船只逆水行舟,费时耗力,故而秦军跟得上。
可若是顺流而下,借助水利奔腾,那是他们拍马也追不上的。
更别说此地距离临晋渡口二十余里,秦军走到这里已是耗尽了大半力气,他们哪还有南下的力气?
“完了,吾等中了唐贼之计,临晋守不住了。”
之前的预感成为现实,卓全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
大河东岸,蒲坂渡口。
随着船只北上,此处河面呈现平静之势,暂时无仗可打。
吴广为士卒们加了一餐饭食,各个养足精神,等待着接下来的行动。
“左将军受我命令西攻咸阳,此秦军必救之所。不管那甘阳是否愿意,他都必须要去救,如此临晋守军人数必定大减。今日又被我军调走一部北上,那对岸就剩不了多少人。”
吴广披着大氅,站在河边,对左右诸人微笑开口。
李左车道:“君上所行皆乃阳谋,就算那秦军明知我军用意,也不得不分兵。此即兵法所云,致人而不致于人也。”
蒯彻大笑道:“我军阳谋,自是妙极。但一切还是因为我军兵多将广耳,秦军人数太少了,哈哈哈!”
周围诸将跟着笑。
就连吴广嘴角也勾起一抹笑意。
蒯彻这话说中了要点。
这是一场富裕仗。
十余万唐军对三万秦军。
唐军出司马卬带一万人偷渡大河去奔袭咸阳,秦军就得出差不多甚至更多的人数去追赶。
唐军又出葛婴带两万人北上,秦军就得再分兵去堵截。
唐军最后在蒲坂还有十万以上的兵力,对面临晋的秦军却被分得只剩下了几千。
我分兵,你也必须跟着分兵。
人多的优势,在此刻表现的淋漓尽致。
阳谋,就是建立在绝对的实力上。
让你明知是死,也只能捏着鼻子跟着走。
现今布局已经完成,唐军这里就只等船只归来了。
二十余里路对赶路的步卒来说很长很远,可对顺流而下的船只来说,却是转眼即至。
不到半个时辰,蒲坂东岸便有人高声叫起来。
“船来了!”
“我们的船回来了!”
吴广侧首望去,只见上游处,无数船只正驾浪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