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要,又要。
“尔等先下去吧,此事让寡人想一想。”
吴广挥了挥手,让帐中诸人下去。
没人起疑,此事关系重大,唐王要多思考一下也很正常。
秦使在下去前,再度向吴广叩首道:“皇帝和赵丞相一片诚心,还请大王明鉴之。”
吴广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让人将秦使带下去休息。
等到帐中诸将接连告退后。
吴广看向自己的侍从,吩咐道:“卢陵,将典客和陈大夫叫过来。”
片刻后。
蒯彻和陈平再度走进帐中。
两人都是人精,一见吴广神色,再加上是单独叫自己二人进账,便大致猜到想法。
吴广也没有隐瞒,径直道:“寡人欲得咸阳之降,又想杀二世与赵高以谢天下,汝等素来多智,可有策略。”
蒯彻转动脑筋,心思一动,便道:“此事不难,君上只需答应秦国投降之事,将二世和赵高封到一怨秦之处。等吾等接收完关中之地后,暗中派人一撺掇,便可使当地黔首奋起而杀之。如此二人既死,天下人只会拍手称快,不会有怨君上之心。”
吴广微微点头。
过河拆桥之计。
先拿了好处再慢慢收拾,有一定的操作空间。
但吴广觉得还是不太完美。
他想要的不是这种。
陈平见状,微笑道:“蒯先生之言甚好,然则收降之后再去杀,不免有损君上声名。窃以为在收降咸阳之前将皇帝杀掉最好。”
蒯彻皱眉道:“收降之前吾等如何杀皇帝?杀了二世,这咸阳如何还能安稳投降?”
陈平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容,低语道:“想杀皇帝,何必亲自动手。杀人不一定要脏自己的手嘛,此事自有人代劳,想要平稳接手咸阳,也可让其送上。”
话语落下,蒯彻双眼大睁,忌惮的看着眼前浓眉大眼的年轻人。
他猜到了陈平的想法。
他知道这年轻小子很阴险,可没想到会这么阴险。
……
咸阳城,在近十万唐军的逼近中瑟瑟发抖。
城中对唐军逼近最感到恐惧的两个地方,除了皇帝所居的秦宫,就是丞相赵高的府邸。
特别是当前去向唐王请降的使者回来后,赵高脸色变得阴晴不定。
他没有立刻进宫向二世皇帝汇报请降的情况,而是让人将使者带下去控制后,叫来了自己的两个心腹。
亲弟弟郎中令赵成。
女婿咸阳令阎乐。
“吴广没有同意吾等请降。”
二人一入座,赵高就甩出了这个消息。
赵成吓了一跳,惊慌道:“兄长,那吴广的心肠怎得如此冷硬。吾等劝皇帝向他投降,已经是开出了最大的条件,他现在不答应,吾等该如何办啊?要不然吾等带着皇帝往巴蜀跑吧,到时候将沿途道路一封,在巴蜀还能多享富贵。”
赵高没有理他,继续说道:“按使者所言,吴广当众说天下苦秦久矣,皇帝身负万民之怨,他吴广曾立誓诛此暴君,故绝不可能接受皇帝的投降。”
阎乐问道:“那吴广言语中未曾提过妇翁吗?”
“确实没有,他只言必诛暴秦,要皇帝的性命。”
赵高说到此处闪过一缕精芒。
他低语道:“我叫汝等来,正是为了此事。那吴广当众只言诛暴君,而不提我名,并说他会赦免知大义而弃秦投唐之人。同时吴广一个叫做陈平的亲信在送使者出营的时候,先让使者向我问好,之后又说了几个临阵投降的秦将名字,并说秦人只要临阵举义,唐王皆会赦之,还会给予富贵。你们说这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定然就是暗示!”
阎乐一拍脑袋,兴奋道:“只言诛暴君,而不提妇翁,这是给妇翁留下一条生路。赦免知大义弃秦投唐之人,则是告诉妇翁如何求取生路。那陈平让使者向妇翁问好既是隐晦表达唐王的善意,又是在暗示妇翁去学司马欣等人临阵举义的事情啊!”
赵成喜道:“说得对,如果吴广有杀兄长的意思,绝不会作出这种安排。以我之见,肯定是关东怨恨皇帝的人太多了,不杀皇帝不足以向关东之人交代,所以吴广才不敢答应下来。而兄长却不一样,我赵氏只是一秦国臣子,并非嬴姓之人,与秦国又非绑在一起,只要学那些将领临阵降唐,便可摇身一变成为唐国臣子。”
赵高颔首道:“你二人的想法和我差不多。临阵举义,降唐而活命,便是我的生路。只是皇帝那里,难办啊。”
“妇翁,此事易行也。唐王当众说要杀皇帝,而吾等想要临阵举义,顺利投到唐王麾下就需要一番功劳。不如吾等为唐王代劳,杀二世而献咸阳给唐王,并率群臣尊唐王为天子,这就是一场大功啊!”
阎乐阴恻恻开口。
赵成在旁听得一怔,颤声道:“杀皇帝?这有些不好吧?”
阎乐冷声道:“皇帝这两年身居宫中,政务多由妇翁处置,若是那些关东之人追究起来,怕是对妇翁不利。而吾等杀了皇帝,不仅是向唐王表达忠心,更是灭二世之口。如此便可将所有罪责都推到皇帝的身上,这天下之所以变得如此残破,都是皇帝的错,与我赵氏无关。否则不杀皇帝,那他落到唐王手上,说不得会反口将其罪责推给我赵氏啊。”
话说到这里,三人都知道该如何选择。
赵高本就有这个心思,如今自己女婿更将利害关系挑明,他不会再犹豫下去。
只是一想到那个口称赵君,任由他摆布的少年天子,赵高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声。
“皇帝待我如师如父,今要杀他,我终归有些不忍下手啊。”
阎乐笑道:“妇翁就是太过心软,此事由吾等来代劳便是。”
“然也。”
赵成也笑道:“此事我和阎婿去做,兄长只需在府中等待好消息。杀了皇帝,吾等再带着朝中群臣,将咸阳城完整的献给唐王,并尊唐王为天子。唐王必定高兴,赦免我赵氏之罪,说不得还能再给一场富贵呢。”
赵高听得点头。
见弟弟和女婿皆笑,他嘴角也露出一缕笑容来。
这一刻,他仿佛明白了唐王的意思。
“或许唐王让那陈平来暗示吾等,其心意便是如此吧。”
“我赵氏,将弃秦投唐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