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干敏锐的察觉到吴广话中隐含的某种信息。
上柱国难道曾派过使者来见唐王?
他摇头道:“回大王,臣确实是奉了令尹的命令,不知大王何出此言?”
听了糜干的回答,吴广脸上残留的笑意彻底消失了,眉头紧皱起来。
他理都没理糜干,而是看向陪坐的伍徐,斥道:“伍将军,你刚才不是说此人乃上柱国派来的使者吗?”
伍徐一愣,忙赔罪道:“定是末将刚才听差了,请大王恕罪。”
吴广哼了一声,目光又落回到糜干身上。
“我以为是上柱国所遣使者,怎么是宋义派来的,真是坏了心情。使者,落座吧。”
吴广冷冰冰的开口。
糜干知道情况不对,不仅是唐王神色变化,就连周围的唐国群臣看他的眼神也没了刚才的和善与笑吟吟,有的只是嫌弃和鄙夷。
可到了这种时候,糜干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坐到为他留出的空位上。
看着案上的太牢之食,糜干没有刚才那么有胃口了。
“上柱国似乎和唐国关系不浅啊,回去后我定要向令尹禀报此事。”
糜干暗暗思索,觉得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事情到这里并没有结束。
唐王见糜干落座,越看越生气,哼道:“宋义的使者哪能享太牢。来人,为使者换食。”
一声令下,文秀带着几个短兵走了进来。
在糜干错愕的眼神中。
他们将糜干案几上的牛、羊、猪等美食尽数撤了下去,然后又从外面端上来一些其他食物。
一碗粟米,一碟黑乎乎的蘸酱,还有一块带血的生猪肉。
生猪肉并未经过处理,摆在案前,便有一股腥臊之气不断钻入糜干鼻中,让他闻之欲吐。
更可怕的是,他好像看到了猪肉上还有细细的虫子在蠕动。
恶食!
糜干胸中怒火燃烧。
他重重一拍案几,对吴广怒声道:“唐王这是何意,是欲羞辱我楚国吗?”
吴广傲慢的看了糜干一眼,也不搭理他,自顾端起酒杯喝了起来。
蒯彻起身道:“使者勿要这般激动,此乃正常邦交,何来羞辱之理?使者莫非是对我唐国不满意?”
话语落下。
周围的伍徐、吕臣、栾布等将皆豁然起身,手握着剑柄,双眼瞪着糜干。
“使者有何不满,可速速说来!”
“说吧,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唐国众多武将全都对着糜干虎视眈眈,帐外甚至听到了大片脚步声。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起来。
糜干吓了一跳,升腾的怒火瞬间就被扑灭了。
“形势不利,我还是勿要冲动,保命要紧,可别惹怒了这些莽夫。”
糜干心中暗语,脸上努力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
“满意。”
“我很满意,诸位不要激动,有话好好说。”
见糜干服软,众唐将也都哼着坐回原位。
蒯彻又笑道:“看来是误会了,使者快坐下吃食。”
糜干嘴角抽了抽,坐了下去。
眼见周围唐国群臣开始吃起了美食,喝起了美酒,而自己面前则是冷冰冰血淋淋的生猪肉,糜干就感觉肚子里一阵反胃。
“使者怎得不吃?”
“不饿,不饿。”
糜干见到唐王和众唐将都自顾埋头吃饭,也不搭理自己,整个人就像是被放到火上烤一样,坐立难安。
他咬咬牙,硬着头皮起身。
“大王,外臣此番前来,是代令尹向大王示好,希望唐国和我楚国能睦邻友好,并商谈两国是否可以约盟……”
“约盟?”
吴广粗暴的打断糜干之语,冷哼道:“当睦邻可以,但若说到约盟,至少要楚王和上柱国派来的使者才行,他宋义是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同寡人约盟?真是个笑话,使者此来若只是为了这件事情,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你且回去告诉宋义,在寡人面前,他还不够格谈两国约盟!”
唐王刚硬的一句话,直接决定了这场宴会的结束。
听到对方话中的逐客之意,糜干怒火交加。
可他既不敢硬气相对,又没有力挽狂澜的能力,只能低着脑袋应了一声,告辞后灰溜溜的离去。
看着楚使走出大帐,被文秀引着出营。
吴广先瞥了瞥使者案前一口未动的饮食,又转头与帐中群臣相视一眼,众人皆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