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大定,战事渐止。
诸军归于河北,众将聚于国都。
邯郸城的气氛被拉了起来。
城中一处大宅。
内堂上,吴冲正与母亲李氏讲述着他这一次出征的所见所闻。
为怕母亲担忧,吴冲只讲一些路上的见闻,对于战场厮杀的惨烈场面,大多是一言带过。
吴冲唯一着重描述的是随司马卬与项羽正面交战,他差点一箭射杀项羽的事情。
“若是项羽不偏头,我那一箭定中他面门,而不是只射伤此贼的耳朵。可惜啊,如果我当时将项羽射杀了,他就当不成王了。等项梁一死,我唐国灭楚的战事定然会更加轻松。”
吴冲叹息不已。
他在战场放箭伤人,多有斩获。
比如那什么项昌,当面一箭就射翻了。还有齐国大将华无伤,从他手中逃得了一次,在第二次交战时照样被吴冲及其短兵射成了刺猬,唯一让吴冲遗憾的就是错过了射杀项羽的大功。
李氏宽慰道:“吾儿已经很厉害了,不要太过惋惜。而且你最后不是还和其他将军一起围杀了项羽吗?要是你之前就把项羽射死了,最多就是一个斩杀将领的功劳。哪有直接围杀一个楚王的功劳大啊。”
吴冲怔了怔,缓缓点头道:“母亲说的是,若我先杀项羽,不过是斩将之功,还不如现在。”
听着母子二人聊天,一直默默坐在旁边的吴伯开口了。
“你杀了这么多将领,甚至最后还围杀了项羽,功劳这么大,皇帝会封你为王吗?他前段时间才封了一个什么田安当胶东王,你立下这么大的功劳,封个王不过分吧?”
吴伯边说边舔舐着嘴唇,眼中颇有期待。
他因为有前科在,想要封王侯怕是不可能,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
吴冲眉头紧皱,回头盯着吴伯:“田安之封,乃是今上要削弱齐国,岂可拿来类比。且吾之功劳岂能与韩将军之灭国,岳将军之平江南,司马将军大破项羽攻拔数郡来得大,我若封王,那以诸将军之功岂不都能封王了?”
吴伯摆手道:“那能一样嘛,你可是他的亲侄子啊。”
吴冲冷笑道:“是呀,我是皇帝的亲侄,可吾父还是皇帝的亲兄呢?还不是照样被齐国间人所惑,欲卖我唐国之利。”
“你……你说的什么混账话!”
吴伯脸色骤变,欲要大骂,可被吴冲那双眼睛一瞪,又畏惧的说不出话来。
在战场上经历过无数厮杀的吴冲,早已不是三年前那个被他肆意辱骂殴打的小子了。
吴冲哼了一声,向母亲告了个罪,便往外走去。
走到屋外,阳光落在身上。
吴冲脸上阴翳之色渐去,露出期待。
唐军历时一年平定天下,扫灭西楚、东楚,击破齐国,降服韩、魏,大小上百战,无数人为之奋斗厮杀,甚至有人死在这场战争中,可谓壮烈。
现在终于到了战后论功行赏的时候,众将自是兴奋交加,纷纷议论着自己该得到什么样的赏赐。
而皇帝这里也不拖沓。
在他回到邯郸,直到诸将回师的时间里,他已对诸将的功勋各有计算。等到岳成率军从楚地归来后,很快就召开了这场最为激动人心的大朝会。
唐三年,七月初一。
清晨太阳早起,光华万道,映照的皇宫殿宇辉煌。
群臣诸将皆带着期待的神色走入宫中。
“哈哈哈,韩将军破了齐国十多万大军,又杀田荣、田横兄弟,如此大功,怎么也是我唐国第一了吧!”
葛婴的大嗓门震天响彻。
昔日的他对韩信愤愤不平,如今的他可是提韩就吹捧。
除了对韩信战绩的服气外,葛婴也有自己的小心思。韩信是他葛婴的上司,韩信功劳越大,他葛婴的功劳才会跟着大,自然会不遗余力的宣扬。
韩信面露淡淡微笑,也不反驳,轻轻点头后便迈步前行,将葛婴的吹捧尽数收下。
走在后面的司马卬、岳成等人闻言,皆眉头微皱。
这小子还真是傲慢啊。
“岳将军跟着陛下自阳夏起事,大小历经上百战,取河北、破秦军,南下攻破睢阳,后续扫平江淮,击灭吴芮、英布。功劳之大,我心中佩服的很,若欲论功,我觉得还是岳将军为最啊,只可惜今上宠信韩信,让他灭了破齐大功,声势盖于诸将,吾诚为岳将军惋惜。”
司马卬摇头感叹,为岳成叫屈。
岳成面皮紧绷,盯着韩信的眼神有些泛凉。
但也只是片刻,他便转头对司马卬道:“司马兄无需激我,功勋大小,可不是按后将军的话来说。自有皇帝议功排序,吾等只需尊奉即可。我年少,就算差于那韩信也没什么。反倒是司马兄,乃是皇帝到河北时便相随的老将,资历功勋深厚,现在反被一后来者超越,我才为司马兄叹息呢。”
司马卬一怔,笑了笑,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