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尽之。”
谷风睁开了眼睛,蓝紫瞳仁蒙上一层水色,朦胧中瞧着也颇为漂亮。易尽之看着,不自觉便入了迷,他伸手去抚那对眼,眼睛的主人只是偏了偏头,就再没有其他动作。已经是很大的改变,但男人总改不掉再进一步的劣根性,指腹在少年眼尾轻轻碾磨,易尽之道:“没大没小...有什么想吃的?”
少年又侧了侧脸,坐起身,期间鱼尾不是很方便,因此瞬间化作了双腿。两人仍在船上,易尽之不久前吩咐了每条大船准备一间舒适的屋子,床大些软些,挑最好的放着。因此这床很是柔软。谷风忽略掉跟着自己后背走的手臂,半倚在床头不动了,像在发呆。
易尽之随他坐起,松松圈着他,跟着坐了会儿。
“早上不吃饭不好。”过了会儿,易尽之这么说。手从谷风身后轻轻抽出,男人下塌后背对着床穿了裤子,又拿过对讲机要了件宽松的上衣。男人转过身,果不其然对上少年微微睁大的眸子,他不动声色,继续道:“没有特别想吃的,那就各备一些了。”
“我不是人类。”没有早饭的说法...谷风双眸黯淡些许,撇开视线问:“你胸口,还有你的背......”
“这个,”易尽之不在意地说:“人类的自愈能力没有海妖那么厉害,可能要过段时间才能痊愈。”
“哦。”谷风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
易尽之:“没最开始那么痛,但还得烧些时候,所以穿宽松些。小风身上没有痕迹了,还疼吗?”
谷风垂下脑袋,摇头。
易尽之单脚跪上床,倾身抚了抚少年的头,后者没有再躲。易尽之眸光闪了闪,道:“我们小风真棒。”
谷风直愣愣盯着被单,像是又在发呆。
易尽之下床,拿出对讲机,正要吩咐所有东西都备一份时,少年的声音响起:“想吃昨天那个,长得像一个球,但是有一边皱巴巴的那个。”
“包子。”易尽之吩咐道:“各种口味的包子都做五个送过来。”
谷风看他,“我吃不了那么多。”
易尽之放下对讲机,拿起床柜上的衣物递到少年面前,笑着道:“没关系,小风吃不下,尽之哥哥吃。尽之哥哥很能吃的,以前我们不也这样吗?”
谷风闻言沉默,也没接下那身衣服。
谷风低头,掀开被子看了看确实被脱掉纱衣的身子,脸色缤纷一瞬,下一刻,海蓝色的纱衣便贴上少年的肌肤,他掀开被子下了床。
少年率先走出房屋,易尽之看了看手上的衣服,面上些许可惜。
今天天气格外地好。
对厨师们来讲却格外阴暗,从现在起,至少得做二百五十个包子。
能随行在易尽之身侧的厨子,厨艺必定很好,若说一般优秀的厨子能做二三十种馅的包子,那伺候易尽之的厨子至少得五十种起底,要是再被男人直接吩咐或威慑,还能继续创新几十种。因此早饭迟迟不上。
谷风登上了甲板,坐在栏边,他的墨发从脑袋一直铺到甲板地面,在极盛的光线下,呈现出它本质的深蓝,极富光泽,看着柔顺极了。少年头靠在旁的栏杆上,看着海面不远处的海妖们,不知想些什么。
安真远远便看见谷风,他欢快地摆动小尾巴冲谷风招手,后者没有回应,因此他一个鱼跃潜入海里,往谷风游去。
“王子!王子!”小红鱼活蹦乱跳。
谷风看向船下,脸上扬起笑容。
“王——”安真刚喊一字,就急忙用手捂住嘴,自然地后退几分。
谷风身后站了个人,他端着直径半米长的超大盘子,隔着一个栏杆坐在少年身边。少年偏头看了一眼,又回头,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小小的浅红色身影就逃一般窜开。
“先吃着。”易尽之将盘子放到两人中间,“做得太慢了,我们先端些出来。这些是昨天小风吃的豇豆馅,这些是韭菜鸡蛋馅,这些...这些...还有这些...其他馅的还在做,小风尝尝除了豇豆还有没有其他喜欢的,这里没有就让他们继续做。”
盘子跨了俩人的腰距,上边的包子堆成了山。
“这些足够了。”谷风眉心跳了跳,忍不住回答,说着,他就要去拿昨日吃过的豇豆馅。易尽之抓住少年的手,拿出张崭新的锦帕细细擦拭,待他擦净低头去吻,少年抽回了手。
跟昨天一样好吃。谷风咬下一口,眯起了眼睛。岛上海里,东西种类都很有限,调味料就更不用说,而易尽之身边带着的人,又能将食材的的美味发挥到极致。
少年鼓着腮帮子细细嚼着,易尽之从旁看着他,只觉可爱得紧。盘里放着的包子一点不香,易尽之眼里是刚刚好的天和海,从未吹得这么宜人的风,和这么,这么个人。喉结几番滚动,仍旧解不了口中的渴,男人想着其他事分散注意。
“小风。”易尽之喊着,从衣服内夹拿出‘海蓝之心’,又从盘子下面抽出一张厚纸片。少年这时也看过来,男人将‘海蓝之心’拿到两人中间,看着谷风道:“昨天你忘了收下这个。”
谷风看着那吊坠,没有伸手。少年咽下口中的东西,看着男人郑重的神情,平静地开口:“不是忘记。”
“什么?”
“不是忘记。”谷风回过头去,继续看着海面,解释着男人的明知故问:“上次我收下它,然后不小心丢掉了,所以我没能兑现承诺,对吗?”
易尽之这下是真的愣了,他点了点头。
“这一次,在我真正原谅你的时候送给我吧。”
收回‘海蓝之心’,放在厚纸上的大手顿下。易尽之知道送出这个东西没那么容易,他们都清楚这个吊坠意味着什么,少年这么较真的人,绝不可能轻易再做出那样的承诺。只是——
“真正原谅?”易尽之重复。
谷风转头,眸中不带任何感情地看他。男人直觉说下去会很不妙,即便心间隐隐的不安开始放大,他也转移话题,“看看这个。”
易尽之拿起那张厚厚的纸。说来是纸,实则描述为木板也不为过,它有半个指节那么厚,长宽皆是半米,方才盘子放在上面,刚好将它遮了完全。
男人在厚纸底部拍了拍,而后将它放到少年腿上,他捻着厚纸一侧,从少年另一边将纸翻开,翻开的另一半搭在自己腿上。纸雕的立体建筑便出现在少年面前,精巧又恢弘,像在这对美丽的眸中展开了一副画卷。
谷风禁不住伸手撑在厚纸下方,他的眼里点缀上细碎光辉,仔细看了纸雕好久,而后抬头看向男人,问他:“这是什么?”
易尽之:“城堡。”
“城堡。”谷风跟着喃喃,脑中闪过西海滩沙滩上的那一个,眼睛亮亮地又去看,他又问:“城堡都长这个样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