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尽之：“不是。”
少年略微偏头。
易尽之深深看他，“是我为你建的城堡长这个样子。”
谷风的头完全转过来。
“城堡是真的，里边的花园也是真的，花园里有桔梗、樱花、鸢尾...很多很漂亮的花被打理地很好，每个季节都有开的，颜色也很漂亮——”说到这，易尽之又抚上少年眼尾，此时这对眸子星光灿烂，像对绝妙的珠宝。男人唇边带上笑意，少年的愉悦就是他的愉悦，他轻轻地继续：“雕像也是真的，还有大大的会客厅，比船舱宽敞十倍的寝卧，有塔楼小教堂和做小礼物的锻造室，锻造室里已经堆满了我想送给你的礼物，还有纵横着贯穿城堡的‘海道’。”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握紧栏杆靠近少年，话说完的时候，男人哈出的气息已经逼到少年唇上。
谷风没有拒绝。
蜻蜓点水的一吻，贴了半刻便分开。少年脸上浮上粉晕，后知后觉后仰几分。
‘噗通！’
‘噗通噗通！’
谷风转头看去，几道鱼尾背向他摆动着，往远处的海妖聚集之地游去。易尽之显然也看见了，甚至可能更早看见，他眼中带着一丝不忍，又格外坚定，男人说：“我希望你一直像小时候那么快乐。”
“跟他们在一起，你并不快乐。”
少年突然笑了一声。
“和我在一起，小风，跟尽之哥哥在一起。”没有怒喝也没有责骂，心里的不安感排山倒海般袭来，易尽之捧起少年的脸，认真的神色难以抑制地带上慌乱，“尽之哥哥说过，尽之哥哥用生命起誓，永远陪着你，永远爱你，永远对你好。”
海妖祖训没有错。
远离人类。
谷风点点头，男人瞬间停下动作。少年伸手抚上易尽之胸口，单薄宽松的衣衫下面，是他留下的一道痕迹。谷风摩挲那处，问易尽之：“你说这个要过几天才好，要几天？”
易尽之大掌盖上谷风作乱的手，呼吸略微急促，“小风想它几天好。”
要是能解气，它可以一辈子不用好，多出几个也关系。
“我希望它越快越好。”谷风道，神色一点不像在说假话，“所以它多久能好。”
“很快。”易尽之脱口而出，说出后才发觉自己失言，连忙找补：“心情好状态好，自然就恢复得很快。”
谷风来回看着易尽之的脸，似在打量，男人的脸从未如此紧绷过。良久，少年收回视线，看着远方对着这边交头接耳的海妖们，轻轻道：“知道了。”
“你能不要随时看着我吗？也不要找人看着我，我不会再跑了，我大部分时候跟你待一块。”
“...好。”
“我想每天去一趟聆音洞，你不要跟着我。”
“好。”
再好的天气里，都会有阴沉下来的一段时间。
谷风独自前往西海滩的路上，坠上一个又一个尾巴，他们隐隐祟祟，仿佛跟着的不是自己的岛主，而是一个需要规避的人。谷风转过身，站定。
第一个从树后走出来的竟是安真，小小的一个，似一团无畏的火。他蹭蹭窜到少年面前，不知想起什么，竟又后退两步，“王，王子，你要跟那个人类玩吗？景情姐姐说你跟那个人类好了，可是，可是那个人类很坏很坏，人类本来就很坏，要离他们远远的，而且那个人类是坏中的最坏！你不要跟他玩，王子。”
“岛主。”又一道人影从树后出来，恭敬地躬身。
“岛主，小安真都知道的道理，您不该糊涂啊！”又是几道身影从枯木与树后出来，朝着谷风躬下身去。
“岛主！”
“岛主，您忘了死去的族人吗？”
“岛主......”
短短几刻，谷风面前跪了一地，这些海妖里，有小小的幼妖，有之前唤他小风的长辈，还有一同玩耍过的伙伴。最后，小安真也叫他岛主。岛主，两个字有着无形又巨大的负担，他从出生就开始背负，如今真正站在这两字面前，少年发现自己竟已麻木。
“你们在干什么！”引桢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他很快闪身到谷风身前，冲着海妖们道：“小风自有主张，你们这不是在逼他，逼他......”
海妖们神色挣扎。
“可是，可是那个人类......”
“起来吧。”谷风竟是最平静地那个，他看着他们，面上扬起一如既往的笑，“别担心，我们很快就自由了。”
“岛主，我们不是，我们......”
“岛主。”“岛主。”
谷风似不愿多待，他点了点头，转身继续往西海滩走去。
“看看你们干了什么！小风尚且未满二十，你们怎么能这么逼一个孩子。”盛温岚的声音也从后面响起。
海妖一族，二十岁才算得真正长大。
一道身影跟了谷风一阵，没多久便追上来。静安的声音带着不忍，他伸出手掌拍了拍谷风的肩，道：“小风，那个人类为你扛雷劫的事，我们没有说。”
谷风停下，转头看向静安，少年绝美的面容很平和，回应时带着思考后的认真，“静安叔，你们做得没错。”
“远离人类是海妖一族的祖训，是很正确的规劝，不让大家被少数人类短暂的善良与友好迷惑，是能更好保护族人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