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里翻江倒海,我忍住想吐的欲望,从裴煜手里挣脱开,扶着墙稳住心神,双手抱住自己,身体呈防御状态,“老板,抱歉,昨晚……”
我不想看到裴煜眼里的质问,这会让我想起以前,所以我主动道歉,让他先理亏。
裴煜弯眉看着我,他的眼神深邃,敏锐地察觉出我的意图。
周围散发淡淡的乌木香,这个味道我很熟悉,裴煜的衬衫很昂贵,需要人工手洗,每洗一次就要冲一次水,连续洗三遍再用熨斗熨平,褶皱在热气下被抚平,不留有一点污渍,这件衬衫的清洗才算完成。
以前,裴煜的衬衫都是我亲手洗的,每次洗、烫、熨平,手指一遍遍抚摸衬衫的条纹,让我在那一刻得到极大的满足。
每当裴煜穿上我洗的衬衫出门,看着他身影变成一个小小的光点,我总是想,与别人相比,我是有优势的,至少,我可以做他们想做却做不到的事。
手洗需要的肥皂也是手工肥皂,是我磨破了脚,走了好几公里,精挑细选选出来的,皂体洁白无瑕,带有一缕薄荷清香,其中夹杂着乌木,可以驱寒祛湿。
裴煜总是熬夜,虽然人高马大,但是体寒,做爱的时候也像具尸体没有温度,所以我查资料,从各个方面入手,想要替他缓解一些痛苦。
闻到这个味道,我恍如隔世。
是真的隔世了,好在我活到了这一世。
我有些惊慌失措,忘了现在站在我身边的,正是那位我用尽了全部,耗费了一切想要去追随的人。
裴煜切断了我的心绪,他说:“昨晚,是我认错了人,应该我道歉才是,江楚,不要因为我是你的老板,就委屈自己。”
我确实挺委屈的,但也不至于这么矫情,以前受过的委屈太多,所以这些对我来说早就不痛不痒了。
我静静凝望他,心里藏不住疑问,裴煜经过一晚上,好像变了不少,已经变得不像他了。
难不成喝了个酒,发觉自己是个人渣,想要改过自新了?
我撇了撇嘴,蹭着墙滑远,不再去看他。
裴煜顿了一下,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他勾起眉,伸手把我拽回,接着插上门,给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盘上了锁。
他问我:“是你做的吧?”
“什么?”我没明白他问的什么是什么。
“刚才那个人,你认识吧。”裴煜正对着我,狡诈的眸子审视我的眼睛,我心口一紧,低头躲避他的眼神。
“你不会撒谎。”裴煜说话时吐出的气息裹住我的嘴巴,我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蹦不出来,他又继续说,“你每次说傻话,眼睛都是朝下盯着地板,而且,你从来都不敢跟我对视,是不是怕我从你的眼神里捕获到你隐藏的秘密?”
我的心在胸口重重撞击,胸腔燃起灼烧人的温度,裴煜困住我,在这面墙外,我甚至能听到无关人的谈笑声。
可没有什么声音,比裴煜的话更加清楚,我不敢看他,却能听到他的话。
“你有什么秘密?”
裴煜虎视眈眈的、带有目的性的话像一颗深水炸弹,投掷在平静的湖面,倏尔引发一场海啸。
我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等当事人亲自揭穿,我才发现,我的演技多么拙劣,在裴煜眼里,我可能才是那只乱叫的苍蝇。
是我太高看自己的能力,也忘记了裴煜的强大,但我不能承认,只要他没证据,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他的猜测罢了。
胸腔蔓延涨意,我咬着唇,从喉咙里滚出字,“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老板,我该下班了。”
裴煜定在原地,在我说完话后,他仍旧没动,我又不能推开他,现在关着门,我打不过裴煜,万一哪个动作惹怒他,后果不会比林墨阳好多少。
裴煜强硬地掰过我的下巴,他的指甲嵌进我的肉里,生疼,我被迫和他对视,留在此刻的,只有无声的哀嚎。
胸腔的涨意蔓延进喉咙和眼眶,我用力眨了眨眼,可是泪水蒙蔽住视线的焦点,在光影下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
裴煜突然间就放开了我,在眼泪滑落将要顺着脸颊滚进喉结时,裴煜伸手替我擦掉了那滩淤痕,“别哭,你想怎么样,我陪你做下去就是了。”
裴煜好像很委屈,断断续续重复:“别……别哭了,我不逼你,不逼你……道歉了。”
我不能让这场闹剧继续发展,我咽下酸涩,问:“老板,可以放开我吗?”
裴煜不说话。
我甩甩袖子上的灰,压下喉咙的心跳,盯着裴煜,我一字一句地说:“我不明白老板您有什么事,如果是因为昨晚,您要如此戏弄我,那么我辞职,我保证不会再碍您的眼。”
这份工作的工资很高,待遇也不错,说实话我是省不得的,可如果跟裴煜一直纠缠下去,我可以离开肥沃的土地,去偏僻的山村度过一生。
裴煜笑了一声,他恢复了理智,又变成了那副冷漠的样子,他拿起外套穿上,推着我走,“下班了,吃午饭去吧。”
我回头,再一次陈述,“你认错人了。”
裴煜拍了拍我的肩膀,点头,“对,是我认错人了,以后不会认错了,抱歉,江楚。”
跟裴煜一起吃饭,是我上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事。
公司里的人都认识裴煜,在他点餐的时候周围围了一堆人,阿姨看我和裴煜是一起的,给我打了满满一盘肉。
这就是资本的力量吗,我跟在裴煜身后,默默在心里诽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