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叛徒必死
林添来到了后街。
周炎正在吃面条,大把辣子、香菜,趁着热乎劲吃的是满头大汗。
“周哥,找到了。
“柴房床板有暗道,袁佩林就藏在里边。
“暗号:先敲五下重的,再敲三下轻的,反正李涯就是这么敲的。”
林添学着在桌子上演示了一下,摆手又要了碗面条。
“戏班快散了。
“我去干活,你待会通知陆处长。”
周炎吃完一抹嘴,放下一把厚厚法币起身准备离开。
“周哥,你倒是把我的付了啊。”林添喊道。
“拉倒吧。
“你跟着小洪爷比老子有钱,没让你付就不错了。”
周炎瞪了他一眼,快步消失在夜色中。
李涯离开柴房回到了戏场,问一旁执勤的米志国:“咋样,没什么异样吧?”
“没有。”米志国恭敬道。
“今晚也不知道吃了啥,闹肚子的厉害。
“我先回去了。
“小云仙要散班了,告诉她一声。
“想见我的话,就让她自己打黄包车来我家。”
李涯故意迷惑米志国,上茅厕可以掩饰自己离开的这段空白时间,省的让人起疑。
更多是想到小云仙散班,又得请她吃夜宵,不禁有些肉疼。
反正老袁要被接走了。
以后谁还来这下三滥的地方,闹哄哄的,一堆下层渣滓吵闹的厉害。
至于小云仙愿意来找他。
有妞白睡,总归还是比马奎老婆的照片好使些。
精打细算了一番后,李涯起身离开。
“原来是上茅坑了。”
米志国撇嘴嘟哝了一句,耐着性子等小云仙散班。
……
后院。
一身黑衣的周炎翻过院墙,脚步轻盈而迅捷的摸向柴房。
由于李涯打了招呼。
柴房很少有人来。
就连之前住在这的张文顺,也不知道床板下还有地道。
周炎悄悄带好门,走到床边,掀开被褥先叩了五下。
略微停顿了几秒。
他又轻轻敲了三下。
果然,床板底下开始了窸窸窣窣的响动。
吱嘎一声,暗格挪开了。
一个人脑袋从里边探了出来,不耐烦问道:“又怎么了?”
周炎举起油灯,照着他一晃。
果然是浓眉大眼的袁佩林。
袁佩林也瞧见了蒙面的周炎,啊的到抽了一口凉气,直打冷丁颤声道:“好汉,你,你是什么人?
“红票,保密局、党通局,还是黑道的?”
周炎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杀贼的,反蒋的!”
“好汉!
“有话好商量,既然不是红票,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袁佩林吞了口唾沫强作镇定。
“无耻之徒,你以为人人像你一样贪图荣华富贵吗?
“悄悄你这怂样。
“我呸!
“老子之前听到你那些传闻,简直污了耳。
“就你这种败类还不如顾顺章呢!”
周炎张嘴一口浓痰吐在了他脸上,手一抖铮亮的短斧豁然而现。
袁佩林心如刀绞。
曾几何时,他追随伍先生破顾顺章,龙潭虎穴无所不往,被誉为组织的脊梁、铁骨,并一手打造了大半个红色地下情报网。
如今,他像仓鼠一样苟且求活。
回想往昔,痛不欲生啊。
深吸了一口气,袁佩林平静了下来:
“我罪该万死。
“死之前,还请好汉带句话,军统在延城有一个高级情谍,此人极有可能隐藏在组织总部机关内。
“因为他见过延城一号。
“对住址、总部会议机关所在地一清二楚。
“而且,这个人还有特殊渠道,受毛人凤直接指挥。
“蒋家父子已经下令毛人凤,近日要执行定点清除计划,极有可能轰炸组织机关,尤其是延城一号。
“李涯今晚押解我去京陵,就是为了对这些地址作最后的甄别、确定。
“但即便是没有我袁佩林,他们也可以通过美佬,或者去过延城的记者、进步人士作甄别。
“事关组织生死存亡大计,还请义士一定转达。”
生死之间,袁佩林做出了人生中最后的选择。
他已双手沾满了同志们的鲜血,再也没有回头路。
惟愿心安一点,魂魄能归故土。
“嗤啦!”
周炎双目一凛,短斧照着袁佩林的脖子挥去。
噗嗤!
袁佩林捂着脖子,口中发出模糊的响动。
“我这一生最恨叛徒。
“叛徒就该死!”
周炎一把揪住他的头发,单手拎了出来丢在床板上。
短斧咔嚓补了两下。
将袁佩林的头颅摆在一旁的案桌上。
然后撕了块白布。
以指蘸血,写下了四个字:“叛徒必死!”
之所以这样,缘由很简单。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王先生死后,斧头帮解散,周炎上了岁数,早已无昔日的冲天凌云志。
刺杀蒋,他是不敢想了。
但帮红票锄奸队找回士气,杀杀狗特务的威风,这点小事还是能做到的。
……
林添吃完面,绕到小巷里,敲了敲汽车的车窗。
然后,迅速而去。
坐在车内的陆桥山冲手下摆了摆手:“去,让警察局的进戏班子抓人去。”
“是!”手下领命。
警察局的探长李冬就在戏园子外边角落里抽烟。
打在巷子里遇到了洪秘书这位贵人,替柯成武收了尸。
李冬官运就一路亨通。
先是代探长转正。
有了洪智有的照拂,陆桥山任警务处长时对他不错。
现在保密局被踢出警察系统后,新来的警务处长和局长都对他也很关照。
各路找门子的人络绎不绝,有洪智有兜底,李冬基本都能吃下来,跟着捞了个盆满钵满。
李冬深知今晚这出戏,事关洪、陆以及自己的荣华富贵,丝毫不敢懈怠。
连晚饭都没吃,就来这附近蹲点了。
“探长,可以了。”一个心腹走了过来,低声耳语。
“走!
“跟我抓凶犯去!”
蓄了浓密一字须的李冬手一摆,领着七个手下直奔戏园子。
“让开!
“李探长办案。”
几个手下也很识趣,在前边威风八面的嗓子开道。
“哟,什么风把李探长吹来了?”
戏班的管事尤达哈着腰迎了上来。
“我们正在追踪一个杀人犯,他极有可能趁乱跑进了你们戏院。
“现在要进去搜查。
“让开!”
李冬双手整了整腰间的皮带,吆喝道。
他这一喊,四下的观众纷纷起身,不少胆小的直接就跑了。
一时间场面乱糟糟的。
戏子、锣鼓、唢呐一应停了下来。
好好的一出戏,瞬间给搅黄了。
“李探长,这短短几天,你们都来搜几趟了。
“这么搞下去我们的生意没法做了啊。”
尤达一脸苦水的拱手作揖。
他顺手拿了几个银元悄悄塞了过来:“李探长,您辛苦喝杯茶,宽松宽松一回吧。”
“宽松啥。
“这可是杀人犯,我看你是要钱不要命。
“让开!
“跟我进去搜凶犯。”
就这几个小钱,李冬连看都懒得看,抬手拨开了他。
“探长大人,我们戏园子是保密局李队长罩的。
“他女朋友就是小云仙。
“还请你看在李队长的面子上……”
尤达见给钱不好使,只能搬出李涯了。
“既然是李队长罩的,那我更得搜了。
“要凶犯藏了进去,半夜行凶杀人,我怎么向李队长交代?
“走!”
李冬不再废话,拔出配枪当先往里走去。
“哎!
“这到底是怎么了,也不知犯了哪门子邪性!
“最近净招些牛鬼邪神了!”
尤达跺了跺脚,摇头苦叹道。
打这个月来,警察、稽查队三番五次的来不说,班主、张文顺也被抓进保密局挨了顿毒打。
这生意简直是没法做了。
李冬到了后院,先假装各个房间搜寻了一番。
然后直奔柴房。
一推开门。
昏暗油灯下,袁佩林血淋淋的人头正摆在案上。
边上还有一条白布血字:
“叛徒必死!”
李冬扇了扇弥漫的血腥气,摆手叫道:“把相机拿来。”
“哇!”
旁边已经有警员冲出门外吐了起来。
李冬接过相机,把现场拍了下来:
“收敛尸体,抬往陆军医院停尸房,记住要专人看守,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探视。”
“是!”
立即有手下抬了尸体、收好头颅,收拾了现场。
……
曲终人散。
吴敬中与洪智有一行人走出了升平戏院。
“也不知道那边的戏怎样了?”他背着手,边走边叹道。
洪智有刚要说话。
就看到城里有烟冲天而起,绚丽夺目。
“成了!”洪智有沉声道。
“太好了。
“先回去等着,你和桥山盯好了。
“尤其是尸体。
“不能让李涯动手脚。”
吴敬中长舒了一口气道。
“明白!”洪智有点头。
“今晚终于能睡个好觉了。”吴敬中笑了笑,脚步轻快的上了汽车。
余、洪二人目送而去。
“智有,成了?”余则成迫不及待的问道。
“成了。
“烟是我和老周约定的信号。
“如果没记错,这会儿尸体正运往陆军医院的停尸间,老陆待会就去拍照,明早头版就可以见到消息了。
“到时候李涯就是想瞒也瞒不住!”
洪智有道。
“师弟,我就知道你这脑瓜子不白给。
“明早我再传你腿法。
“打今儿起,不藏私全教给你。”
翠平抬手在他肩膀痛快的拍了一掌。
“呜!”
洪智有脸色一变,闷哼出声。
“翠平,你,你悠着点。”余则成连忙皱眉提醒她。
“对,对不起。
“我就是太激动了,师弟,你,你还得再练练。
“有半年功夫,挨拍就不疼了。”
翠平憨笑道歉。
“托你的福,还好没拍脑袋。”洪智有道。
离开戏院。
洪智有来到穆府。
婉秋正在练声乐。
大宅子就是好,大晚上跟猫子叫一样,也不用担心扰民。
“今天气色不错。”洪智有从后边抱着她,亲了一口。
“有你滋润,气色自然是好。”婉秋满脸甜蜜道。
“确定可以滋润了?”
洪智有咬着耳朵坏笑。
“可以。
“再不滋润,我这儿都枯萎了,你这鸟儿该散了。”
婉秋说话依旧是充满了诗情画意。
“散不了。
“全世界上哪找你这把好嗓子去?”
洪智有拦腰抱起她就往楼上跑。
家里的妈子、佣人早就见怪不怪,在一旁都偷着乐。
“讨厌,让人看笑话。”婉秋在他怀里娇羞道。
“谁敢,我明儿就开除她。”
“讨厌,你还没洗澡,身上臭死了。”
“管不了了。
“谁让你老叫我臭男人的!
“今天就先臭一回再说。”
……
李涯洗了澡,躺在床上。
刚拿起周根娣的照片,一想万一待会小云仙要来,还是先保存点体力再说,又顺手放下了照片。
他今天心情特别愉快。
一,总部得到了绝密情报,袁半夜送往总部,一旦确定,或许明天就能听到延城的人和机关全被炸了个稀巴烂的好消息。
没了那些指点江山的神仙们,国军百万雄师便可摧枯拉朽平定匪犯。
天下很快就太平了。
到时候找个本地豪门小姐,或者总部高官女子结婚,前程顺风顺水,岂不快活。
还有一出让他高兴的美事。
谢若林这结巴玩意,还真是手眼通天,真给他拉来了一车白。
现在就存放在德龙客栈。
白眼下的战略意义远胜民生意义。
转手就是成倍的挣。
只是李涯幸福的烦恼来了。
这一卡车白,他不知道卖给谁。
得尽快出手变现才行啊。
这时候电话突然响了。最近好运爆棚,肯定是好消息。
李涯迅速抓起听筒:
“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