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平军士气大振,义无反顾冲向草贼的人山人海之中。
箭雨、刀光、矛影铺天盖地,转战天下数年的草贼今非昔比,非但斗志高昂,还涌现出一大批精兵强将……
战马哀鸣声,人的惨叫声,各种声音混合在一起。
天平军三面被围,兀自维持阵型,浴血向前。
曹全晸灰白的头发被染成了红色,在狂风中乱舞,马蹄下尸体堆积成山,数度击溃草贼,杀伤甚众。
但奇迹并未发生,草贼仿佛潮水一般无穷无尽,永远杀不完。
退下去一波,又重新涌上一波……
这种战争令人无比绝望,已非人力可以扭转。
“叔父……”侄儿曹存节被十几支长矛刺穿身体,挑在半空中,长矛一起发力,开膛破肚,爆出一团血雾。
曹全晸老泪纵横,依旧向前冲杀。
此时但凡高骈能分出一支援军来,就能击溃草贼,将其挡在淮水之南。
然而血战了大半日,援兵连影子都没有。
天平已然力竭,不断被扑上来的草贼刺翻在地。
东面一军挂着“孟”字大旗,西面一军挂着“朱”字认旗,最是骁勇,也最是狡诈。
大部分士卒都是死在他们手上。
“叔父,为天平父老留些种……”另一侄儿曹存实嘶声大吼,脸上血水、泪水一起滑落。
曹家成年的子孙只剩下这一个。
周围天平士卒也一脸疲惫的望着曹全晸,他们已经尽力了……
再战下去,也只是被草贼围杀。
地上尸体已经堆积成一道两百多步的斜坡,草贼飞蛾扑火一般的涌上。
“节帅……”一个天平军老卒再也抬不起手中的长剑,被扑上来的草贼按倒在尸堆上,眨眼间就被砍成了一滩烂泥。
血水碎肉在尸堆上形成了一条小溪,蜿蜒流淌着。
草贼站在尸堆上举起兵器狂笑。
“生擒曹全晸!屠尽天平军!”草贼们发出胜利的呼喊。
此消彼长,天平军的士气也在这一刻陡然跌落谷底。
能厮杀到现在,自然不怕死。
但这种无边无际的绝望,才是最令人崩溃的……
“此非战之罪也,误天下者,落雕公也!”曹全晸勒转马头,长叹了一声,率士卒杀出重围,返回泗州。
泗州南瞰淮水,北控汴流,是淮水重镇,当年庞勋在此大破康承训,俘斩两万余众,天下震动,庞勋由此贼势滔天。
若能守住此城,仍能扼住淮上咽喉之地,阻止黄巢北上。
即便到了此时此刻,曹全晸对高骈仍抱有一丝希冀,数次派人南下求援。
而淮南一战,草贼其实也遭受了一定损失,伤亡颇大,士气有些低落,黄巢也在迟疑要不要攻打泗州。
但高骈自始至终龟缩在广陵,黄巢当机立断,挥军猛攻泗州。
曹全晸死命抵挡数日,终寡不敌众,殁于战阵之中。
侄子曹存实率残军突围,返回天平军。
泗州落入黄巢手中,中原大门已向黄巢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