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州,歙县,篁墩。
人山人海中,一支三千人的唐军被围困其中。
仿佛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扁舟。
“曹将军听我一言,你我同出天平镇,本该是一家,如今大唐奸臣当道,置我关东百姓水深火热,这等朝廷保它作甚,不如与我等联手,一同杀入关中,还天下以朗朗乾坤!”
千军万马中,黄巢中气十足。
被围困的是天平军节度使曹全晸之子曹翊。
攻陷宣州后,天下震动,只有天平军南下阻挡黄巢渡江。
“我曹氏一门世代忠于大唐,休要多言,吾等宁可断头,断无从贼之理!”曹翊一手提起长槊,一手紧握缰绳,“众将士听令,高相公援军已至,随吾直取黄贼首级!”
“杀!”天平军步卒如潮水般向黄巢汹涌而去。
“敬酒不吃吃罚酒!”黄巢挥了挥手,令旗挥动,密密麻麻的箭雨的遮蔽天空,阴云笼罩冲上来的天平军。
一阵淅淅沥沥的声响。
地面凭空生出一片羽林,殷红的鲜血染透地面。
接着东面、西面各冲出一支人马,宛如一张血盆大口合拢,将剩下的天平军一口吞下……
一个时辰后,曹翊血淋淋的人头送到黄巢面前。
黄巢捧起人头,仔细观赏起来。
曹翊怒目圆睁,人虽死,气势犹在。
三千天平军战死一千余众,余者皆降。
身旁的尚让道:“曹全晸痛失爱子,如断一臂,必心力交瘁,黄王何不速速举兵北上,迅速渡江?”
东南诸镇,唯一还在抵抗的也就曹全晸的天平军。
“啪”的一声,曹翊人头被随意扔在地上,“传令大军迅速渡江!”
人山人海向北移动,无数只脚踩过,将人头踩入泥土之中……
数日之后由采石渡江,直逼广陵。
“落雕公不过如此,我看是分明是落了毛了鸡,出身名门,世受朝廷厚恩,却只图自保,还不如曹氏父子。”黄巢志得意满。
周围将领一阵哄笑。
宣宗大中年间,高骈任灵州大都督府左司马,曾一箭双雕,时人称其为落雕公。
但如今的高骈刚好六十,英雄迟暮,手上握有三四万兵力,却拥兵自重,龟缩不出,放任黄巢渡过长江,进入淮南。
沿途城戍望风而降,黄巢兵力大增,号称十五万,浩浩荡荡北上。
不过高骈不出,有人却尽心竭力的剿贼。
呜、呜、呜——
淮水之南号角声连天接地。
六千天平军背淮水而结阵,成偃月之形,长矛如林,铁甲如山,每个士卒肩膀上缠着白麻布,为篁墩战死的父老乡亲戴孝。
曹全晸勒马在士卒之前,长子战死,并未让他失去斗志。
“杀!”时年六十有一的曹全晸一马当先。
身后跟着他的侄子曹存实、曹存节,曹家几乎将满门都押上了。
这并非莽撞,而是曹全晸的精心谋划,哀兵必胜!
他要用这一战打给高骈看,打给诸道兵马看,重新激励起他们的斗志,所以战场选在淮水之南。
“天下危难至此,我等不可不为朝廷效死力,此战,我曹家当死于尔等之前!”曹全晸一把扯下兜鍪,弃之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