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这是周岌的一次试探。
见陈玄烈不语,周庠道:“黄巢大军压境,留后还在内斗,此非长久之象也。”
“他在忠武勾心斗角了十几年,一时片刻当然改不过来。”
人的思维逻辑习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改变的,周岌自领留后,军中对他威胁最大的是陈玄烈。
“属下这就借病推辞。”
“不必,他敢提拔,难道我们还不敢去么?你堂堂正正的去,不必多虑。”陈玄烈非常大度,也非常自信。
一是相信周庠为人,不让他为难。
二是送个人过去,能时时刻刻知道周岌的动向。
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
只要周岌的手没伸向拔山都,就都不是什么大事。
“还是五郎心胸宽广,不过以周岌的为人,定会得寸进尺。”周庠眉头舒展开。
“猫儿岂会不偷腥,这是迟早的事,所以更需要你去先稳住周岌,经此一事,忠武已经分裂,黄巢虎视眈眈,眼下不宜再生内乱。”
陈玄烈早有心理准备。
一山不容二虎,就算陈玄烈不争,部下也会推着他往前。
“五郎所言甚是。”
别看周岌现在风光,成了留后,实则鼠目寸光,别人都是驱逐节度使,连秦宗权都只是驱走蔡州刺史,他倒好,杀人全家。
杀就杀了吧,但掌握许州大权后,再无其他动静。
南面蔡州秦宗权不管,东面的陈州赵犨也不联络,弄得一个盟友都没有,政治上处于孤立状态。
若不是他手上捏着三千决锋都精锐,早被其他人拉下马了。
“瞧我这记性,还有一事,留后与王建近日颇为亲密。”周庠拍了拍额头。
周岌好对付,但贼王八不好对付。
陈玄烈思索了一阵,“也不是什么大事,王建这厮反复无常,周岌跟他尿不到一块儿去,不过仍需敲打一番,他找王建,我就去找鹿晏弘。”
怎么说都是翁婿。
陈玄烈拉着鹿三娘,借探亲之名去了一趟鹿家。
以前总是不冷不热,这一次脸上都笑开了花,一口一个“贤婿”,让陈玄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家宴上,鹿宴弘一杯接一杯,醉眼迷蒙,舌头开始打结,“鹿陈亲如手足,今后亦当守望相助,贤婿请,兄弟我先干为敬!”
陈玄烈一愣,又是贤婿又是兄弟的……让人不知如何接话。
不过这他态度倒是非常不错,嘴上迷糊,心中敞亮。
陈鹿两家联姻,实力不在周岌之下。
前提是王建不跟周岌穿一条裤子。
“兄弟我以前有什么对不住的地方,贤婿多多包容,切莫见怪……”鹿晏弘越喝越迷糊,越迷糊,嘴上越是不停。
弄得席间其他人一脸古怪,想笑不敢笑。
“岳父此言差矣,不是包容,而是同舟并济。”陈玄烈心中明镜一般,这点酒,不至于将一个身强体壮的武夫醉成这个样子。
“对对对,同舟并济,兄弟我惭愧啊,若能早些醒悟,也不至于……”鹿晏弘握紧陈玄烈的手,一脸感慨。
“哈哈哈……”旁席李师泰终于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弄得陈玄烈想笑又不能笑,沉下脸,“不可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