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上牙兵你看我看你,都转向周岌,眼神逐渐凶戾起来。
周岌脖子一缩,“锵”的一声拔出腰间长剑,脸上皮肉颤抖,环视左右,厉声道:“五郎是自家人,速速打开城门,迎接入城!”
声音很大,城上城下都听到了。
“哐当”几声,几个牙兵们手中刀剑掉落在地。
连陈玄烈都险些从马上摔下来。
这转变实在让人猝不及防。
但周岌现在的处境有苦难言,麾下几个部将都没露面,周庠也没来,不露面就是一种表态。
如今许州大部分城池都已转换门庭。
长社孤城一座,根本没有防守下去的可能。
“还愣着作甚,打开城门。”识时务者为俊杰,周岌一向能屈能伸,就像当初一声不吭就投降了黄巢,其后又被杨复光几句话说服。
牙兵们对他敌意消散许多,争着去开门。
吱呀、吱呀……长社城的大门朝陈玄烈缓缓打开。
望着熟悉的街道,陈玄烈顿时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这座城池终于属于自己了……
田师侃带着拔山都先行入城。
里面立即传来一阵熟人的打招呼声,“田九,你这厮长胖了这么多?跟着五郎油水不少哇!”
“仇老七,见到你老丈人,还提着刀作甚?”
“王癞子,不识你二耶了?”
仿佛是一场大型的认亲现场……
城楼上的“周”字大旗被斩落,随着南风坠落。
周岌落寞的坐在城楼上,身边放着忠武军节度使的印玺、旌节,而他的心腹散去大半。
“兄长,请!”陈玄濬站在台阶前。
陈玄烈踩着石阶缓缓走上城墙,陈孝安、谢彦章跟在身后。
“早就知晓会有这么一天,五郎如何处置某?”仿佛一瞬间,周岌就苍老了下去,眼中也没光彩。
“某在汝州备了一处宅邸,百亩良田,可保足下与家眷衣食无忧。”
“如此说来,岂不是要多谢五郎大度?”周岌笑了起来,笑声中带了几分嘲讽之意。
一个节度使只换一百亩良田,还要背井离乡,有些怨气也在情理之中。
陈玄烈当然不会跟他一般见识,没抄他的家,灭他满门,已经非常客气了,如今处处都要用钱,陈玄烈自己都过的极为简朴,哪有余钱去供养个祖宗?
“足下难道不该谢我么?”陈玄烈盯着这厮,怀疑他是老寿星吃砒霜,嫌自己命长了。
完全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处境。
周岌干笑一声,低下头去不不再言语。
陈玄烈大步走上前,一手拿起印玺,一手拿起旌节。
印玺是忠武节度使的,旌节则是当初朝廷赐给薛能的。
可见当初朝廷对薛能寄以厚望,然而但凡被朝廷重用之人,大多都是酒囊饭袋。
与其说溵水防线是坏在周岌身上,不如说是薛能的无能导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