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白少君心突突的跳,受宠诺惊心中实在好奇,叫住了他。
“怎么了,还有什么疑问吗?”鹤容世应声站住回头歪脸轻笑打趣,“都到了这时候了,你还怕我在外给你布下什么天罗地网,让你以死殉约吗?”
“相差无几,只是突然想起你刚刚所说的什么火种,你仿佛很着急要寻找这个东西是吗?”白少君突然揪住了他的重点,这十几年来他混世道并不是白长的,听说鹤容世也是白听的,心领神会到了他的用意,神情赫然严峻质问道:“那这尾巴的确是我的,我信,但你来时的用意,不是胸襟宽阔的要放我走吧?”
“哦?有长进,继续说说看,我很想听。”鹤容世面色又一骤变阴狠着笑,抽出腰间经羽大风刮过架到了白少君肩上脖子前,“你要不说,这头便是要留下了。”
“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你和白久夫唱妇随,没一个好东西。”白少君恍然开朗,反倒丝毫不怕,“白藏主曾告诉过我,那条尾巴是我的内丹,当年妖兽增强法力上好的滋补品,尾巴已断,我命已倒,多年过去你却从来没有用过它做什么,我不信你机关算尽会这么安分守己。”
“安分守己是什么?我一向心慈手软,好做一些微不足道的善事,这你应该清楚。”鹤容世神色顿时涣散略有慌张,“别好酒不吃吃罚酒,带上这尾巴趁现在滚出中州,随便找一个地方混进去,熬死领头人自立为王不是问题。”
“原来主神不止行事诡谲,还有这样别出心裁的一面,你的这些关心我心领了,但你以为我会真的信你吗?”白少君自得其乐,心想着算中了鹤容世的盘算,“从一开始你就为了让她活过来不顾一切想方设法,定是用了我这条断尾内丹,弦住了她的命!”
“……然后呢?”鹤容世故作镇定瞥开了眼,不足为奇他会发现这道秘密,“那我大可一招百用,你就不怕自己手里的那条尾巴被我栓上了你的命呢?”
“……”白少君听他这么一说,低头看了一眼那条尾巴,它那体貌状态让他不由得想起了白久,她那副油光发亮好吃好喝的模样活得不止是很好,硬朗得比他还要滋润年轻。
“人血馒头的行径,鹤容世你还真是敢做敢为。”白少君一股脑的遵从本能,往下一蹲翻身滚到了尾巴前将其捡起,目不转睛的低头捧起看着,“事到如今,我就当你这样是还我亏欠的,不论是你还是白久这个女人,我们老死不相往来。”
“大胆,敢擅自闯出地牢,我可认得是你。”他连蹦带跑的一会就到了大门口,传来了狱卒的拦截大喝,“我认得你,别以为能从主神手下侥幸逃出来就算完,中州凡妖族所不容,更何况是从东瀛来的献媚狐妖,要是敢想逃出生天,你大可试一试!”
地牢不免说是个极好的地方,生杀大权必须得过万眼着律法审判才可正大光明的去杀去死,多数避之不及,但白少君见多识广,饱经风霜,之前便是习以为常,现下是为自己一飞冲天。
“是他自己放我走的,你们有眼见的就给我让开!”白少君直起腰杆子说话,所有人都听得见,“还不打算让开吗?”
“放他出去,马上知会中州上下凡见到他逗留不走的,一律往死里处理。”鹤容世转身偏头侧目,缓缓高声不噪一声令下道,“可别挡了他求高之路,否则他生不如死都不会放过你们。”
“卑职令命,这就奉旨去办。”狱卒都听得清楚,齐平一致朝内对着白少君行了拱手礼,默不作声让出了去路。
“呵。”白少君尽收眼底,嘲讽冷笑不卑不亢双臂荡行的慌着手里的白绒大步流星。
白久手脚并用想在涯壁探得一块可攀抓之处,眼看火光照得脸庞蔓延笼罩烧得她心火旺起,银发随风四散染几分华光相映。
“唰!”她心急之下只能将藏拙许久的尾巴放出,顿时撑起平衡见风使舵,“呼……这样拙劣的招数竟比平常的法术都要有用,现在只要等着那火光熄灭,没了人就可以出去了。”
她喃喃自语,摸着下巴打算的天衣无缝,随后又起鸡皮疙瘩吓得发白吐唾沫:“可是我许久没能使出真身,法力也已油尽灯枯了,也不知道现下是什么时候,撑不撑得住这些人离开……我要是等死也就罢了,要是现了真身出来,让中州人发现我这副样子的话……”
“孟先生,天色已晚,晚膳都没用,您不打算着回去休息吗?”宦官侍奉之人声音由远到进的进了来。
“中州易了主,都容不得我了是吗?”孟挽歌皱眉不太服气,放下了手持起的卷书,“看来这鹤容世倒挺悠闲,都能管到我这里来了。”
“孟先生息怒,这并非是主神的意思,只是尔等要按照藏书馆的规矩,入夜不可留人。”宦官声音持稳,处变不惊,“奴才知道孟先生是高文雅士,最爱如此,可规矩是坏不得的。”
“那我作为这里的旧主,今晚留宿在此都不行吗?”孟挽歌也听了些进去,通情达理的收了脾气,好似方才宦官的交代得了他的心。
“这……可孟先生是贵客,德高望重不得怠慢,奴才可不敢就此让您带着被褥睡下,这不合规矩。”反倒是真的难到了宦官,支支吾吾的进退两难,“要不然奴才带路,就近有上好的厢房,您在那歇下可好?”
白久听得一清二楚,尤其这厢房二字挠得她心奇痒难忍,冷汗直冒得她狼狈不堪,真身又露了一对耳朵出来,撞得她项上的发钗落下,“咣当!”
“谁在那里?快出来!”孟挽歌又是修仙出生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针掉在了地上都能知晓,更别提钿发钗这类物件了。
“先生多想了,老鼠而已,奴才这就命人去收拾了就行。”宦官刚好抓着了话说,“您还是赶快去歇息的好,否则老鼠过来偷了油吃。”
“无妨,在我看来,这大老鼠伤不及我,由此藏书馆才需要看护。”孟挽歌振振有词,“麻烦去将被褥带过来,我今晚就在这睡下,要是鹤容世问起,你们怎么做的,我怎么说的,照搬无误的告诉他就好。”
“既然如此,奴才们照办就是。”宦官也不再坚持,退步离开。
一会脚步稀疏渐远,白久大松口气的喘息,她这力气使得杯水车薪,强弩之末,尾巴再大伸直也是吃力不讨好。
“咔哒……”涯壁又落了无数碎石,白久力断得随风而去,落叶归根。
白久随即双眼一闭,任由继续落下耳朵听风,尾巴收不回,她这一刻倒是想到了另一种活法,摸着肚子死死护在怀里:“孩儿,到底是娘不争气,没能撑死送你出去……”
“娘逃了一辈子,还得害得你淌入这片浑水中,生死不由命。”她泪满襟夺眶而出,四溅乱飞,“对不起,倘若我就此必死无疑,就赌你出生之后,你阿爹皇位被夺,承你一世安乐吧。”
到底是释然,她不再顾什么苍生天下,鹤容世已负她所望所托,从前至今都成了错,她自知不得行,世上能人无数,这条道光明有生,自有后来人居上,开天辟地。
万事万物交替风水轮流转,白久再活的这些时日悟透了不再强求的道理,自然已放过鹤容世,来去无牵挂。
“唰!——轰!”天落流星成千斤石破落地,沉沙飞扬为云,白久身体里落地不过碰尾之距,刚好停滞被一道法力接得及时。
“哪来的狐妖?”孟挽歌双臂往旁一挪,白久脱开了涯围的荫蔽重见天日,被刺目照醒,躺在地上睡眼惺忪,耳朵抖了抖进的灰,抬手抓了抓头发摸了摸酸酸的脖颈。
“看得出你怀了身孕,我不杀生,赶快从哪来回哪去吧。”孟挽歌甩了袖子转身走到桌案前坐下,倒了杯凉水茶一饮而尽。
“原来这是道长的去处。”白久还有些迷迷糊糊,却还记得刚刚落下穿过火光而出穿透身体可不止一道法阵,故此脱口而出的称呼他,“道长救了我,我感激不尽,我怀着身孕逃出来,精疲力尽,您可否好人做到底,再为我写几道符来好保我的孩儿平安降世?”
“哦?你这狐妖都已成人形,竟还会顾忌这些,难不成你已法力全失?”孟挽歌多年未听过有妖族会跟道士讨符用,眼前这女子也不知为何会出现在此,手无寸铁,气若游丝,他都能探查到。
“道长好眼力,我一生奔波逃离,误入此地,着实冒犯打扰,厚颜无耻求道长好人做到底。”白久颤颤巍巍站起,尚有余力的收了耳朵尾巴,毕恭毕敬行了一道磕头大礼,“我保证拿完符就走,绝不耽搁纠缠。”
“可你身上着的衣服,是中州才有的服饰。”孟挽歌忽然回头伸手法术抓住了白久,“倒巧,你可知道在这中州城中,地界主神也不久前也带回了一个怀着身孕的女子。”
“道长所言何意?”白久听罢猛然抬头,不免又提心吊胆的后怕。
“你……多半就是那位娘娘了吧?”孟挽歌闪身瞬现在眼前,白久浑然不战而栗。
“既然道长已经知道了,接下来是想去告诉主神,本宫要偷行出宫的事吗?”白久低眸冷笑,认了命,跪地抬头媚然一笑。
涅槃再起应有时,前朝往事皆为见,大白天下,乱起动时。
天地玄黄,欲有所求所得,人活一世亦为求一乐如此,但求无过,齐横天下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