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城的打算很不错,可惜就是错了时辰,张老板临了改了期限,特地延后了几天,任之初在家里呆了几天,终于到了出发走船的日子。
清晨天还没亮他早早起身,洗漱完毕穿戴整齐就到了米铺,锦城早已到了地方,备下了行李包袱正在等他,店里已经让当熟的伙计看堆儿,两人碰头径自到码头去。
“少爷,我们要走快点。水路是不停的,张老板的船马上就要出发,不要忘记了老爷交待的走船规矩。”锦城抬头看了看天气,此时尚在卯时。
他们一边走,锦城便一路嘱咐他,任之初点了点头不敢少待,拿紧了自己的包袱。
路过赌档时卖包子的大娘刚刚出来,锦城已经先他一步买了包子,包袱里鼓鼓囊囊的还有许多干粮,任之初摸了摸包袱,才知道锦城早就备下了许多干粮饿不着,就是包子铺旁边的是草药摊子没出摊,没见到那位着名的小神医。
任之初吃着包子,便来到了码头。他们这个镇子位于水陆要冲,地位不比浮梁镇差,不过州府老爷把上面拨下来的银两都拿来盖州府的大堂,所以他们的镇子一直都没有得到大的发展。即便如此,商人也不会看走眼的,此处是行船出入州府的必经之所,是商人的聚宝盆。
码头两岸从早到晚都点着火堆,照的天边那一抹黑暗都退避三舍,如同白昼,船工们人头如蚁,大清早便喝起了号子,声喧如蜂。
张老板就住在码头旁的四郎酒家,此刻正在酒家二楼翘着二郎腿,等着镇子里商户一个个到齐,辰时二刻便开船起航。
看到两人过来,马上从座位上站起来,从二楼招呼他们上楼会合。任之初以为会有一天的好心情,可他没想到的这一次运粮走船规模如此之大,季氏粮行也参与其中。
季伯应端坐钓鱼台,手指在膝盖打着节拍,翘着二郎腿,好不放荡,看见任之初也不起身,只在锦城也跟着上楼后才起身跟锦城握了握手。
张老板知道他们认识,寒暄了几句之后便让他们坐着,他去准备正经的早点。
“叔,他们还准备早饭。”任之初悄咪咪的跟锦城说。
锦城低声道:“这儿得喝酒的,少爷还小,不能喝,可以多吃点菜。”
季伯应宿醉也醒了,笑吟吟地走过来跟任之初套近乎。
“任少爷,尚未弱冠就已经可以走船,真是不错。”
听着季伯应的称赞,任之初总觉得对方是在揶揄他,刚要开口,锦城便抢过了话茬,“季掌柜谬赞了,少爷他从小就跟老爷行船,虽然知道些规矩,但到底还是没有掌柜懂行规。”
锦城把包袱放在任之初怀里,对他笑了笑,以示鼓励。
任之初看着季伯应,底气也强硬起来,季伯应点点头,“你叫锦城是么?”
一般人听到天元问话,心里都发怵,而锦城听到问话,反倒比季伯应还要悠闲,不紧不慢的答道“小的就是锦城,是任氏的管家。”
季伯应就像是看到同类那样用一种摸不透的眼光来看着锦城,任之初不知道他们互相看着究竟是什么意思,突然,季伯应便说:“我开三倍的价格,你到我季府来,如何?”
听到这话,任之初差点就从椅子上摔下来,幸亏锦城抓着他的手,对他说:“少爷,请安坐。”
任之初想到了锦城叔和老爹的关系,心中暗喜,锦城是老爹的情人,相当于自己的后爹,后爹怎么可能弃他而去。
“我小时候便跟随老爷闯荡江湖,这家里一砖一木可以说是老爷和我一点点搭起来了,旧业难舍,实在不忍相离,还望掌柜见谅。”
挖角不成,季伯应也安闲的紧,摆了摆手赔了笑,按下不谈就坐在一旁等着剩余的人过来,酒家开始端上早饭,一问才知道上简单的流水席,不用等后面来的人,上完一波还有一波,季伯应没带随从,只能自己夹菜,而任之初倒是有锦城再侧,不断夹菜给他吃,一边看两岸的船工们开始起锚,装卸货物。
张老板也在旁边跟他们说话,后面陆陆续续也上来了许多镇子上的掌柜,都是老爹以前带着他一家家作过揖打过招呼的,他们也认得任之初,都对锦城格外的赞赏,一声声处事干练,细致明白听的任之初都有些害臊。
还好锦城叔忠心耿耿,任之初知道锦城叔能力强,没想到竟然这么厉害,他们老任家是积了几辈子的福分才来了一个锦城叔。
任之初此刻就有些吃老爹醋,老爹能遇到这么好的人,他怎么就喜欢上一个花心大萝卜。
锦城看着他,问坐在一旁无所事事的季伯应,“听说你家二公子才高八斗,他日科举必然金榜题名。不知已经成年?”
这话他还是替任之初问的,连任之初都猝不及防,心里一惊。
季伯应笑着说:“舍弟尚未成年,不过读了一些书,些许认得几个字,当不得什么大任。”
任之初听着就觉得好笑,成年人的世界都爱打谜语,听着都是好词,但细琢磨都觉得是在揶揄,他都觉得自己是不是魔怔了。
“可让我少爷上了心,什么时候让他也出来吃个饭。”锦城发出了邀请。
季伯应相视一笑,拿起酒壶就给锦城倒酒,“你若是愿意到我季府当几天差,我倒是愿意让他出来吃饭。”
“这可巧了,虽然不能长住,小的对掌柜做生意的手段很感兴趣,也想了解一二。”
季伯应眼眸都发光,眼前的男人虽然比他年长,但那沉稳的气度和处事的手段,让他起了惜才之心,心下那条淫虫也活动起来,要是把这个男人拿下,该是多美的妙事。
“我倒是无妨。”他只是看着任之初,发现任之初脸色很不好看,悄悄的扯着锦城的袖子,季伯应笑了笑,“就怕你家少爷不答应。”
任之初拉着锦城到一边,悄悄问他究竟为了什么。
“少爷,你要相信我。”锦城握着任之初的手。
任之初正在纳闷,但锦城的态度也很坚决,为了他都愿意去对面当几天差,也就只好听锦城的,叹了一口气,听到那边响起数声惊呼,掌柜们集中在栏杆前,指着码头惊叹。
随后任之初就听到张老板惊呼,“你们都过来看看,这可是季掌柜大船!”
河对岸驶过来一条大船,吃水极深,显然是装了不少货物,船身漆着鲜亮的朱砂色,船头高挂幔旗,船尾系着彩帘,中间是两层的船舱,看上去非常气派豪华。彩船开过对岸,下了锚停在岸边,数十名船工上了床,来回地往舱内搬运一袋袋货物。
“都说季氏风光,今日所见真是气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