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之初被人推出人群,却拦马上书的事情马上在安庆城中成了新闻,街头巷尾讨论了起来,就说那黑小伙胆子大,那小少年竟如此有见识,官仓监守自盗之事也在秦大将军英明神武的处置下得以解决,蛀虫一扫而空,任之初也得到了奖励。
奖励是一头牛,还是头老黄牛,那日处理事情的副官让他来衙门领奖励,任之初一开始也不知道是什么,屁颠屁颠就去了,结果他牵着一头牛招摇过市,领回了铺子里,这牛不耕地就只能先养着,于是养在后院,任之初多了一份养牛的差使。
安庆百姓都知道任之初得了大将军一头牛,人送外号牧羊少年。
任之初听到被人给他的外号,哭笑不得,哭的是他并不想出这个风头,笑的是因此,他米行的生意好了许多,虽不至于日进斗金,但红火的生意让他愈发的抽不开身,就连发呆想事情的时间都没有了。
锦城原说待个3天就回,任之初不肯又强留了三四天,直到任之初将店里上下都熟悉完备才打算回去帮助任老爹。送别的那天任之初非常伤心,虽然留着穆春这个帮手,但说到底任之初最信任的就是这个如兄如父的人,锦城的存在让他心里有底。
任之初难舍锦城,十里长亭意惆怅,一步一步的替锦城牵马,走出城外十多里地,任之初都没有放手。
“叔,什么时候回来看我?”任之初抬头看着马上的锦城。
锦城也感叹任之初能够如此看中他,也不枉他这些年含辛茹苦,安慰任之初道:“少爷是有能力的人,现在店里已经不需要我,靠少爷便能和气生财,我只希望少爷可以继续精进生意经,有什么不懂的问穆春。穆春是极妥当的人,要相信他,他就会回报你。”
任之初对锦城言听计从,昨儿晚上就听到锦城给穆春交待店铺后面的事,什么时候收米放账都交待清楚,这些安排如此的细密,任之初都觉得自己从前实在疏忽,没有早点认识到锦城其实也很累。
牵着缰绳,任之初诚恳而感激的抓着锦城的手,锦城的手很好看,跟那轿子里的神秘人一样都属于骨节分明的手,一时间觉得很像但又不像,他的锦城叔不会骗他,此刻他只觉得手背上那不多的褶皱肯定是这些年操劳家世才形成的,心中愈发愧疚。
“叔,我们家都是有了你才发达,回家路上你要注意安全,骑马不喝酒,喝酒不起妈。”十六岁的少年还有些小孩儿心性,语气说的惹人怜爱,锦城摸着任之初的头,“知道了知道了,少爷你说了一路了。”
锦城牵过任之初牵缰绳的手,将缰绳取在自己手里,笑道:“只要少爷记住我说过的话,不管是生意上还是其他,一定会有好的结果。我相信少爷。”
主仆情深,两人之间仿佛更像父子嘱托,任之初点点头,顺势就松开了手,锦城勒住缰绳,将马儿一跃,回头看向任之初,
“少爷,一季后再见,书信联系。”
从后面望着锦城纵马远去的背影,任之初嗯了一声挥手告别,一只望到锦城的声音消失在茫茫官道尽头,看不见那熟稔的后背,任之初才转过身,叹了一口气。
回到店里,后院的老黄牛哞哞的叫着,任之初才发现今早还没有给他喂吃的,他打开一个装着高粱的袋子,从里面舀了一些放到食槽里,一边自言自语,“这牛肉还没吃上,你就造了我家七八斤粮食。”
老黄牛蹄子一伸,也并非要冲撞他,只是朝他身边蹭以示友好,哞哞叫了好几声,任之初喂好了牛才到柜面上去。穆春走过来提醒他,“少爷,这些天收新米收了不少,不过生意也做了不少,现在城外军屯散出要卖一些今冬刚下的米粮,种类很多,少爷有没有兴趣去看看?”
任之初想了一会儿,“那都是军屯,要入官仓的,我们平民商贾怎么能买?”
穆春接话道:“北征大胜,这些年都是和平日子,淮南年年丰收,官仓都堆满了,新旧混在一起很不好管理,所以大将军才会出售一部分,用于奖励军屯的士兵和佃户,也算是他们一年到头耕种的报偿。”
说起秦攸的善政,挑剔的穆春话都多了起来,任之初听罢,也觉得很好,不像某些官只会盘剥百姓。
“什么时候去?”
“过几天,等他们农忙播种忙完了再去。”
任之初是见过军屯的,都是当地父母官让闲散在军营里的士兵增加历练,开垦荒地以资军实,坐马车到安庆的途中掀开车帘,两旁的田野非常壮观,阡陌交通,似有千万,那时就问过锦城关于军屯的事情,苏杭就没有这样的,他们更愿意去盖食肆酒楼,或者圈个地方让城里的那些富哥们在这里斗鸡走狗,射箭跑马。
“好,那就按你说的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