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
艾布纳一睁眼就到了这里，四周是漫无边际的黑，光是待在这里就好像要被吞噬。
他站在人堆里，环顾一圈，旁边围着一群天使。
他和道伊尔认识久了，能自然分出天使身上带着的神性来，很特别。听道伊尔透露过，这种神性的全称叫：嫌人类嫌弃的要死，但却不能不管他们。
道伊尔当时吃着艾布纳亲手做的巴斯克蛋糕，笑着补充了一句：“以前。”
以前嫌弃，现在到觉得人类还挺可爱。
艾布纳疑惑地看着那些俯视他的、目光中还带着些许慈爱的天使，心道：“他还没和维瑟见最后一面呢，这就已经上天堂了？”
一旁的天使彼此对视一眼，用天使语讨论道：“真的是人类，可怜的小宝贝，可憎的恶魔。”
“他的灵魂怎么会变成这样？一定受了不少苦。”
“我听到他在痛，这个要怎么帮他？有医官吗？”
一位天使问出了这句话，随后层层叠叠地传出去，想要寻找不知掉在哪个角落的，不知有没有消失的医官。
维瑟也懂天使语，之前调情时还用天使语叫过艾布纳宝贝。
艾布纳皱眉看着那个叫他宝贝的天使，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默默向后退了两步。
被远离的天使震惊地看着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蛋，捂着心口问一旁的天使：“他刚刚是嫌弃我了吗？”
一旁的天使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骂道：“收敛点吧。”
终于有天使想起艾布纳听不懂天使语的现实了，走过来弯下身用人类语问：“你知道自己是怎么进来的吗？”
艾布纳摇摇头，又问说：“你是天使？那你认识道伊尔吗？”
“你知道道伊尔？”
众天使都集中注意力在这边，没人说话，没等这天使回答，艾布纳就捕捉到了库恩的声音，语速极快，隐忍着怒气，艾布纳一个字也没听懂，但不妨碍他认了出来。
他循着声音走过去，天使一路让开道，让他顺利看见了道伊尔、库恩，和道伊尔相熟的天使，还有背对着他若有所思的维瑟。
两拨人围着他们几个，和这边比起来，对面的人长得就奇怪得多，其中不乏有和库恩一样俊美的，但眉目前充斥着戾气，像是刚从血池里爬出来。另一些人则长得更为直白，有的骨头从皮肉中戳出来，有的额头长角面容扭曲，更有的干脆四肢着地浑身都长着长毛……总之，艾布纳主观觉得，他身后这些天使应该打不过面前的恶魔。
艾布纳稍微分析了一下现状，这个古怪的地方不是天堂？那他这一睁眼是到哪了？
不过这问题显然在看到维瑟后就变得不重要了，他走到人身后，刚要拍上去，就被那人一把抓住。
维瑟回过头来，表情渐渐变得凝重。
裂成数片的灵魂被劣质地缝在一起，灵魂与灵魂之间没能相接的部分流动着红色的魔力与黑色的怨气，艾布纳站在那里，像一个被暴力拆解后再胡乱用胶水黏上的木偶，……看上去很让人心疼。
那些天使说得没错，这人类的确是个小可怜。
维瑟如此直观的看到自己的“杰作”，这就是他要的吗？
要艾布纳难受，要艾布纳疼，要他永生永世陪着自己，再也不分开。
面前的人冲维瑟笑了笑，梨涡陷得很深，将附近的空间都衬得暖了三分。
维瑟不可避免的想到他们初逢，艾布纳在磅礴大雨的晚上推开一扇旁门，站在一席柔光中对满身伤痕的他招了招手，问道：“要进来躲躲雨吗？”
他怎么就让艾布纳变成这样了？
“吧嗒。”
一滴泪花毫无预兆地掉在艾布纳的手上。
他要怎么做才能将艾布纳拼回原样，要怎么做才能补偿艾布纳为他贪欲所受的罪。
艾布纳看着维瑟鼻尖上的一抹红，轻声说：“别哭，我有好消息告诉你。”
维瑟嗫嚅嘴唇，问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