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飘着些微云,地上吹着些微风,微风吹动着时星柔软的短发。*
时星裹紧外套,手肘撞撞陆宇寒:“要不要去杼秋街逛逛,我看网上说那是条很有艺术气息的古街,夜景特别美。”
陆宇寒帮他把卫衣帽子也给戴上,说道:“你不和朋友一起吗,和我去?”
时星又把帽子摘下,他还没觉得有那么冷:“是啊,他们要去第二场,我不想去,我想和你一起逛。”
陆宇寒稍稍一笑,与他并肩往场外走:“打车去吧,杼秋街在市中心附近,还是有点距离的。”
“好。”
场外有很多出租车已经在等着了,这种赚钱的好时机他们可不会放过,接待他们的司机师傅是巡塘本地人,导航都没开,在小路间灵活的穿梭,很快就到目的地。
十点多的杼秋街已趋于平静,街道两边的店铺都还开着,人并不多,却也显不寂寥,毕竟还是会从Livehouse里飘出些或舒缓或摇滚的音乐。
时星踏在凹凸不平的青石街道上,看着吊脚楼屋檐上挂着红灯笼,许多店门口都放着流黄色的水缸,有些在里面养三两条锦鲤,也有些养了静雅的睡莲。
他感慨道:“住在像巡塘这样的小城市也不错,感觉他们的每一方土地都在讲故事。”
陆宇寒走的也格外慢:“其实这些年巡塘已经变了,许多老街都拆除造了高楼大厦,生活节奏快上好几倍。”
“我小时候是不是来过巡塘?”时星的尘封的记忆被唤醒。
陆宇寒点头:“是,那个时候你才三四岁,路都走不稳呢,就会指着路边橱窗里的大提琴模型说喜欢。”
“果然我天生就该拉琴。”时星闭了闭眼睛。
他忽然想,原来已经有那么多年没感受到父母的关怀了。
他曾也是成长于一个幸福的充满欢声笑语的家庭中,和颜悦色的母亲与开明聪慧的父亲交给他许多书本上学不到的道理。
父母刚走的那段时间他的确是整晚整晚的都失眠,睁开眼睛是空荡的病房,闭上眼睛又能轻松的回想起父母的容颜。
耳边仿佛还能听见母亲那句“你白衣服又弄脏啦”。
好在时星没有很久从阴霾中走出来了,因为他有他哥。
陆宇寒凭借一己之力让他获得双倍的安全感,让他不再因为枕边无人而心慌,不再让他因为独自面对空荡的房间而彷徨。
陆宇寒将他从荒漠又拖回绿洲。
“想什么呢?”陆宇寒捏捏他有些凉的耳朵,打断他的思绪万千。
时星贴着他的手臂回道:“我在想街的尽头会是什么。”
陆宇寒仔细思考下:“我记得以前是一些自建房,现在估计也都成别的了。”
“那我们走到尽头去看看?”时星加快步伐,甚至可以说是跑了起来。
陆宇寒无奈摇头,追了上去,他们就像是青春剧里的高中生,下课后在校园里里追逐打闹,唯一不同的是这里没有老师的阻止,只有在长椅上打瞌睡的酒醉者。
杼秋街比时星印象里的还要短不少,没多久就到了尽头,是是一堵很厚的围墙,旁边有个楼梯,顺着爬上去的话就能到一个红砖堆砌的平台上。
时星二话不说就爬上平台,陆宇寒紧随其后。
时星完全想不到,从这个不算矮的平台往远看,能清楚的欣赏到旁边霓虹闪烁的市中心城区,马路上的汽车远光灯交错,商场外部液晶屏上循环播放着广告,人行道上的人比杼秋街的多出不知道多少。
不过隔着一堵围墙,竟然就是两个世界。
时星再次回头,杼秋街尾的最后一家店是个琴行,琴行里有个中年男人坐在展厅里一架黑色三角钢琴前演奏,钢琴声从敞开的大门处光明正大的流淌进他的耳中。
“是德彪西的钢琴曲,但不知道哪一首。”时星趴在平台的围栏上喃喃道。
演奏者弹的游刃有余,陆宇寒认真的听了一段:“印象派音乐放在此时此景还挺合适,能让人有产生不少幻想。”
时星问:“那你现在正想象什么呢?”
陆宇寒目光放在时星的脸颊上,手指刮了刮他的鼻子,直到钢琴声停下他才移开视线。
他低声道:“德彪西本人不承认自己是印象派,我本人不承认我在想象。”
时星假装失落:“唉,你现在都不愿意和我交心了。”
陆宇寒明知道他是装的,却还是情不自禁的去揉他的头发,安慰道:“你不会想知道我的想象是什么的。”
时星没再深究下去,他感到鼻尖有些湿润,像是有水珠滴在皮肤上,接着不仅是鼻尖,眉骨、眼皮、手指上都滴到水滴,也变得越来越密集。
“居然下雨了?”他今天特意看了天气预报也没说会下雨,果然人算不如天算。
陆宇寒转身下平台:“走吧,找个地方避避雨。”
雨势越来越大,时星终于舍得把卫衣帽戴上:“我记得前面不远处有家咖啡店,我们去那儿坐会儿?”
“嗯。”
陆宇寒外套毛呢的面料还算挡雨,可平时总打理的精致的头发此时被水弄的一缕一缕的,即便他表情没变化,但不得不说是有点狼狈的成分在里头的。
雨后的青石路变得湿滑,为了安全考虑他们没走太快,所幸咖啡店真的不远,在淋成落汤鸡前也就到了。
店里暖气打的很足,音响里放着轻松的爵士乐,顾客们零散的坐着,交谈声不大。
见他们湿答答的模样,老板娘赶紧拿出两条毛巾给他们:“这几天巡塘总下雨,所以出门记得带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