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枫叶红了庭院。
南弦僵硬地站在角落,低头盯着落在脚背上的枫叶,眼中暗淡无神,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要不死他都无所谓,不过紧张是在所难免的,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卖身。
他深呼吸,压下所有的情绪,只希望这个所谓的大户人家能慷慨些,起码给他整双棉鞋。
“少爷,这边请!”
南弦循声望去,见一个老奴向他走来,数秒后,老奴身后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男人身材高大,一头黑发,身穿藏青长袍,细看,袍子上镶着银丝,在深秋的阳光下隐隐发亮,南弦看呆了,他许久没见过穿着如此得体的人。
“少爷,就是他,他叫南弦——小子,把头抬起来。”
南弦身高186,但眼前的男人他还需抬头仰望,不过,他只是抬头,眼神放空,根本不敢对视。
上官明打量着南弦,眉头渐渐揪在一起,不满道:“家父开什么玩笑?就他?!”说罢,愤愤离去。
整个上官家族为了张罗他即将到来的春潮期,马不停蹄地忙了数月,结果就找了这么个套子?他怎么都无法接受让如此粗俗的人来服侍自己。
这一天,上官明等太久了,他不止一次幻想配得上他的套人——细皮嫩肉,眉目如画,但当这一天终于来临时,他却看见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寸头,面色黝黑,裹着不能称之为衣服的破布,没穿鞋的一双大脚沾满了泥巴,冻得发紫。
老奴快速瞟了南弦一眼:“跟我去收拾干净。”
南弦轻道一声嗯,低头走在老人身后。
吃饱喝足,洗完热水澡,穿上御寒的棉衣和棉鞋,南弦感到无比满足,他都想不起来上一顿饱饭是什么时候。
“跟我来。”老奴向南弦招手,南弦快速跟上,两人穿过庭院,老奴指着一扇移门说:“跪着,等少爷答应了,你再进去。”
南弦点头。
这一跪就是七天,门内寂静无声,南弦怀疑里面根本没人。不过,这七天是他人生中过得最滋润的,一日三餐都有人送来,加上房间位置极好,冬暖夏凉,南弦吃饱了就晒太阳、打瞌睡,恨不得下半辈子都能这么过。
在暖洋洋的阳光下,南弦晒得脸颊微红,他已经想不起来服侍的男人长什么样,只记得很高,眼神很凶,下人都称呼他“少爷”。
远处,传来脚步声,南弦赶紧挺直了腰板,头低得不能再低——这一刻终于要来了吗?
南弦只看见站在门口的一双黑靴,紧接着身旁响起一个中气十足的男音:“跪多久了?”
南弦一时恍惚,结结巴巴地说:“三四天……五天……不对,有六天了。”
“门没开过?”
“是的。”
“……”
在沉默中,午后慵懒的阳光散发出焦灼的气息,南弦侧头,偷偷往上瞟了眼,只见一个面如刀刻的中年男人脸色铁青,他死死盯着紧闭的移门,太阳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他是上官明的父亲——上官雁。
“砰”一声巨响,上官雁一脚踢向移门,怒气冲冲地吼道:“荒唐!”
移门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阳光透进房间,里面空无一人。
“畜生!!”
南弦被吓得直往后缩,额头差点贴在地板上,不知所措地跪在一边。
“起来。”上官雁向他伸出手。
南弦盯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犹豫了数秒,刚抬起手就悬在了半空,还没待他回过神来,对方已经抓住了他的手,把他硬生生拉了起来。
“进来,今后这也是你的房间。”
南弦点头,拘谨地走进去。
下人们马上聚集在上官明的房间里,开窗修门,里里外外打扫了起来。
上官雁盘腿坐着围炉煮茶,他拉着南弦坐在他身边,并对下人命令道:“天黑前把那畜生找回来!”
急促的脚步声回响在庭院里,许久才安静,上官雁喝着茶,细细打量着南弦,南弦始终低着头,一语不发。
“抬头,看着我。”
南弦僵硬地抬头,只和上官雁对视了一秒就移开了视线,眼神飘忽不定地望向远方,就那一秒,他从上官雁的脸上想起了少爷的样子——果然是爷俩,看人的眼神一模一样,犀利得仿佛要把他看穿。
“拿着。”
南弦手忙脚乱地接过一个温热的蜜柑,攥在手里不舍得吃。
“觉得府中如何?”
南弦脑中一片空白,反复摸着蜜柑,小声说:“很、很好,从没见过这么好的……大宅。”
“喜欢吗?”
“嗯。”
“好好伺候少爷,如果少爷能顺利绵延子嗣,过了春潮期,你可以继续留在府中。”
“老爷的恩德……南弦必会记着一辈子。”
“不算恩德,有来有去,各取所需罢了。”说完,上官雁对他轻笑一声。
在笑声中,南弦和上官雁的视线对上了,为了讨主子欢喜,南弦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肤色虽黑,但牙齿是雪白的,他的笑一改往日憨厚的模样,脸上露出两个小酒窝,多了几分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