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珉恒再醒来，却发现是在主殿的床上。昨晚的一床狼藉被收拾的干干净净，身旁的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他有些不悦，刚想起身，就见于彦从屋外走了进来。
见林珉恒正坐在床上侧头盯着自己，于彦只是垂下了眼，默默跪到床边。
“主子醒了。”
林珉恒没说话，只是拽着他的衣领往自己身上拉。于彦也不反抗，只是两手撑着不让自己压到对方。
林珉恒一下吻上了近在咫尺的唇，舔弄着于彦紧闭的牙关，含糊不清地命令道：“张开。”
随即一只手摁住于彦后脑，不让他后退，在牙关张开时一下钻进口腔掠夺他的呼吸，与他的舌尖共舞。
即便于彦只是笨拙地承受着，甚至不会回应，也让林珉恒早上找不到人的不快一扫而空。
终于，在于彦马上喘不上气的时候，林珉恒放开了他。扣在后脑的手划到于彦的颈部，轻轻摩擦着。
“于彦。”
“你真是，让我喜欢的发疯。”
他说完，竟是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
几年过去，林珉恒的五官渐渐舒展开来。跟于彦比起来，林珉恒更加阴柔了一些，但眉宇间的英气却不会让人误认了性别。
美人勾唇一笑，自然还是美的。但是于彦却无法忽视林珉恒眼神里的癫狂。
那是种想要把自己拆吃入腹的眼神。
于彦敏锐地感觉到自己像是落入陷阱的猎物，正被猎手嘲弄着，下一秒可能就被一下吞入腹中。他一瞬间绷紧了身体，又迅速放松了下来。
林珉恒可以不信任他，但他绝不能不信任林珉恒。
暗卫没有影牌这种东西，与自己的主人最重要的纽带便是信任。
如果二人互相提防试探，这份关系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因此对于主人而言，暗卫的不信任等同于叛主。只是，一般的暗卫并不会像于彦一样迅速认主。而是会在此以前进行试探。
可于彦不能，他早在五年前就认定了是林珉恒。
他还不清林珉恒的恩，更受不起林珉恒的恨。
世间就这么一个人能让他甘愿俯首称臣。
“做粥了？端过来吧。”林珉恒收回了手，突然见于彦手里正拿着他的衣服，
“更衣这种事不需要伺候，以后也是。”
于彦低头应是，看着于彦渐渐走远，林珉恒窸窸窣窣穿起衣来。
却突然想起禁足前一天的清竹宫。
过去宫里的侍从，畏他怕他敬他大多是因为权势。他们对自己或许有一份感情，却绝不是忠诚。哪怕是自己许诺给他们利益，在面对谷主时，也一个个毫不犹豫地背叛了自己。
当奶娘也挥刀刺向他的时候，他一瞬感觉被世界万物抛弃了。
可怕的永远不是未曾拥有，而是慢慢失去。
你永远也不知道你捧在手心里的东西什么时候被人收走。
在那一天，他恨极了这个地方。
林珉恒近乎毁了自己身边所有东西。他恨着那个轻易收回他的一切的男人，更恨那个凉薄早逝的母亲。
在他想一把火烧了清竹宫时，林鹏翼慢悠悠地摁住了他的肩。
父子对视，两人都在冷笑。
“恒儿，你还杀不了我。”
林珉恒猛地挥起长剑，却是狠狠掷了出去，只听得噌的一声，剑身刮着石板滑过一截后左右摇晃，在月光下泛起的银光左右来回闪着。
“是，父亲。”他毫不客气地回敬。
“你是最像我的孩子。这一天你一定会经历的，只不过，我让它提前了一些而已。”
林鹏翼移开了眼，擦了擦石凳上的血，缓缓坐了下来，面上神情跟在正殿时没什么不同，“这一切不过是天命。你怨不得我，林珉恒。”
“去他妈的天命。”他最讨厌林鹏翼这幅道貌盎然的样子。
林珉恒看着林鹏翼脸色一僵，随即猛然感受到一股威压，直直让他想要跪下。
可他却仍旧一动不动。
“林鸿羽对你来讲，算什么？”
“如你所想。”林鹏翼抬眼，锐利地目光直直刺向林珉恒。
林珉恒此时却是笑不出来了，脑中只有一句：果真如此。
他从来不是他们的父亲，只是隐谷的谷主。
“世间万物此消彼长，人慢慢拥有，也终将慢慢失去。消陨之时，肉体归于尘土，魂魄回溯流转于九泉之下。”
“你不过蝼蚁，却妄想篡改天道？”
“林珉恒，你凭什么希望能有一个人奔你而来，伴你终生？”
“呵，你想说服的人，是我？”林珉恒近乎忍无可忍，气息不稳地吼了出来，“不过是，你自己不甘罢了！你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