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火山的兔灵结束了采收蔬果的工作,一团团窝在阴凉处歇息,有的怀里还抱着一棵蔬菜,时不时啃上一口。其中一只奶黄兔子倏然立起一只耳朵,在听见熟悉的脚步声时睁开了眼睛。
其他兔灵也是如此,牠们从小憩中醒来,也不知谁先开的头,成群结队的朝某个方向「噗丢噗丢」的跃去。
伊达斜背着一只布袋,正要前往鲁的训练场,没想到半途被一群兔灵团团围住。
「嘿,小东西。」伊达蹲下来挨个摸过一轮,这些软绵绵的小精灵在他脚边歪七扭八的躺成一圈,完全绊住了他的脚步,伊达只得将牠们一只只捧到旁边,试图清出一条路来。然而这群兔灵却十分了解这位新主人的脾气,往往又重新爬起来,再一次挤在伊达脚边,大有「不摸够不放人」的意思。
「我得去见鲁,不能耽搁太久。」伊达试着跟兔灵商量,「先让我过去好不好?」底下的兔灵转头互看了一眼,纷纷像酒醉一般歪七扭八的卧倒在地,耍赖似的行为让伊达哭笑不得。
「唔唔!这像什麽样子!」一只肥胖的灰斑垂耳兔从草丛中蹦来,怒气冲冲的向同伴跺脚,「耽误了伊达主人的行程,你们能承担得起吗?还不是得我艾蒙替你们扛责!真是不像话唔!」有了兔灵族长艾蒙出来「威吓」,聚集在伊达脚边的毛团们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让出道来。
艾蒙这才威风凛凛的跃到伊达跟前,带着一点讨好的说:「唔,我跟您一起过去吧?」伊达失笑,将艾蒙抱了起来。
路上艾蒙蹭着伊达的手掌打起了瞌睡,这样双重标准的行为真是令人好气又好笑。然而在伊达进入训练场前,艾蒙就像心有所感那般,扭着身体从伊达怀里跳下来,「唔,我就送您到这里吧?」
伊达蹲下身,用手指戳了戳艾蒙的头顶,「其他兔灵总有一天对你不满!」
艾蒙倒是很自信:「才不会的唔!我可是族长唔!」牠的鼻子朝着空气抽动了几下,整只兔毛发炸起,「唔!我不耽误您上课,下午为您带水果过来!」说着像道灰色影子般闪进树丛里。
就在艾蒙消失於树丛的下一秒,高壮的食魔便从训练场中走出来。
「……伊达。」鲁走到金发妻子身边,接过他肩上的小布包──哪怕那个布包根本没什麽重量,伊达勾着鲁粗壮的手臂走入训练场。
鲁与伊达上课的所在并不是户外,而是一幢建成长方形的原木建筑,屋顶则以蒲葵紮成三角尖状,凉爽又通风,地上亦是打磨得光可监人的木板,视训练状况铺上软垫。
而今天,训练场里多了一个人,正站在防滑垫上对他们笑。
伊达惊喜的看着同伴,「龙纤!你来陪我上课吗?」他见龙纤身上穿着跟自己类似的短袖上衣与薄长裤,很快猜到对方的目的。
龙纤点头:「鲁请我过来担任助教,有些动作,有同是双性的人陪伴说明会更好一些。」
跟数学或课不同,伊达在体育课上表现杰出,柔软度与敏捷训练都进展飞速。许是因此,鲁才找来了外援,想帮伊达更上一层。
事实上,不只是「陪伴」而已,龙纤在这堂柔软度训练课上取代了鲁教练的位置,由他来讲述并示范其他进阶的瑜珈动作,而鲁只在必要的时候出手协助。
因为曾裸裎相见,伊达知道龙纤体态漂亮又修长,更喜欢对方坐如兰、立如竹的姿态,但他不晓得,原来龙纤的身体竟像猫咪那样柔软。
龙纤正在示范一项轮式伸展,他平躺於地上,屈膝,双掌反撑在两侧耳畔,一个吸气,柔软的腰肢呈现拱型,形成一个满月状,脚尖轻踮。整套动作和缓流畅,彷佛在跳一种极慢的舞蹈。
伊达这麽想,也这麽说了出口,龙纤坐起身微笑说道:「我很喜欢舞蹈,有机会的话,跳给你看。」一旁的鲁听了发出一阵野兽般的呼气,龙纤赶忙说:「也会跳给鲁看。」食魔藏於长发之後的铜铃大眼愉悦地眯了起来。
因为龙纤的加入,伊达本次课堂的难度提升了不少,强度都处於几乎要碰触极限、努力一番又能完成的程度,到了课堂的最後,伊达也能顺利的做出漂亮的轮式伸展,甚至能仅以一脚撑地,另一腿则向上直指,宛若上弦的箭矢。
「伊达很有天份。」龙纤眼睛注意着伊达的姿势,脸则略微侧向鲁。
「比亚敏进步得还快。」鲁低声说。龙纤的眼因为惊讶而微微睁大:「是吗?」教室中央的伊达恢复到放松的姿势躺着,浅金的发因为汗湿而黏在颊边,一对蓝眼睛像晴空一般清澈。
「龙纤,我们接着学什麽呢?」伊达躺在垫子上望向龙纤,他的身体很疲累,但精神很好。在鲁的课堂上,他总是能找到成就感。
龙纤摇头:「今天就到这里,先休息吧。」
一旁的鲁也同意龙纤的决定,「伊达,我在月牙泉旁的洞穴等你。」高壮的食魔说完,便迈着粗壮的毛茸羊腿离开,根据之前的经验,伊达知道鲁这是去准备放松自己肌肉的东西,每回课後都是类似的流程。
「唔……伊达主人?」蒲葵屋外,兔灵艾蒙与一条叼着水果篮的金色大犬不敢擅入,只能在外面探头探脑。
伊达和龙纤一起出去迎牠们,两只动物向两位双性人鞠了躬。「龙纤主人。」
「进来吧,」龙纤蹲下来摸了摸牠俩的头,「鲁出去了。」
听说食魔不在,一兔一犬才放松下来,艾蒙从地上一蹬,跳进伊达怀里。「唔唔,龙纤主人、伊达主人,我带了美味的水果来为你们补充能量唔!」
金色大犬摇着尾巴,用头顶了顶龙纤的手臂。龙纤接过水果篮,里面放了香蕉、葡萄以及红通通的荔枝,还有包在蕉叶里的切片凤梨。「谢谢艾蒙,也辛苦你了赫比。」龙纤搔搔金毛大犬的下巴。
「龙纤主人,您可不晓得唔,」艾蒙在伊达怀里摊成一团肉,「我一告诉族人,水果是要送到这里来的,牠们都跟疯了似的唔,跟我抢着送餐唔!」艾蒙用前脚搓搓脸,「但我怎麽能推脱责任唔!所以还是我送过来,但牠们有个请求唔,如果伊达主人可以多多过来走走的话唔,牠们会很高兴的唔!」
伊达对艾蒙的油嘴滑舌真是既喜爱又苦恼,「之後我会过去的。你呀,不要总是欺负自己族人。」以为他不知道,艾蒙必定是「镇压」了其他兔灵,才揽过送餐的工作。
艾蒙缩成一个球,坚决不承认自己厚脸皮。
看着兔灵族长与伊达的互动,龙纤的心里似乎闪过一些什麽:「兔灵族这麽喜欢伊达,或许,伊达不只在体术方面有潜力……」还没想清楚,金色大犬又用头顶了顶他的手,低头一看,只见赫比从水果篮铺着的花布底下叼出一颗球,并用无辜的眼神盯着自己。
龙纤「嗤」的笑出声,「好,陪你玩一会吧!」大狗狗高兴得原地转圈。
摸了一轮兔子,水果篮的食物也吃得差不多了,伊达才从蒲葵屋走向炽火山西侧的一弯月牙泉,他原想邀龙纤一起过来,龙纤却因为另有安排而拒绝了。
伊达在岸边褪下衣服,伸手掬起清凉的泉水冲去身上的汗水与尘埃,才裸着身子涉入水中,仰躺在水面上,一下一下的拨动着泉水前进。现下已是傍晚,食魔村的天空呈现瑰丽的橘红色,月亮在云朵後头显得有点暧昧。
伊达闭上眼,感受泉水漫过身上每一寸肌肤,这座带着魔力的泉水具备修复的功效,能够减缓肉体上的疲劳,甚至坚韧筋络。
不知漂浮了多久,伊达被一双大手从水里捞起,炽热的、带着铁与火焰气息的雄性,伊达放心的蜷在对方怀里,轻轻叫唤:「鲁夫君。」
鲁以喉头一声呼噜回应,将小妻子抱进洞穴里。
他让伊达面部朝下躺在一张铺着柔软草叶的床上,拿起一个小瓦罐,倒出一些带着草木香气的精油,在掌心搓热了,再一点一点的,由妻子的脚踝开始按起。
「唔嗯……」舒适的力道让伊达眯起眼睛,这也是他非常喜欢体术课的原因,几乎每次结束锻链,鲁总会用一场按摩为他放松筋骨。从脚踝,小腿,大腿,一直到腰部,鲁的手法是纯熟且不带任何情慾的,只是单纯地为妻子的身体解除疲累。
伊达侧头就能看见移动到身旁的鲁,比自己高了两个头不只,手臂比他的大腿还要粗壮,宽阔的嘴边露出野猪般的獠牙,只要这个食魔想,甚至可以徒手将自己撕成两半,但他却只是,用最精巧的力道揉按着脆弱人类的肉体。
看着专注替自己按摩的丈夫,伊达突然想到,自己来了这麽多次,却不曾在鲁的山洞里过过夜,眼前的食魔总是在按摩结束後送自己回到梦屋,除了婚礼那夜,也不曾碰过自己。
「鲁夫君,」伊达开口,声音带着不自觉的软哑,「我今天可以睡在你这里吗?」
鲁的手停了一下,隐於发後的大眼睛有点无措,「嗯……可以,但是……我这里没有梦屋那麽舒适。」确实,鲁的住处跟其他食魔相比,几乎可以用「简陋」来形容,除了墙上挂着的各种武器或小玩意外,毫无装饰物,就连摆放瓦罐的矮柜和手工编制草床也都是为了妻子才添的,鲁更多时候待在洞穴外的打铁场工作。
伊达并不介意,「没关系。」他咬咬下唇,「我、我想要鲁陪我。」这话已带有一点暗示的意味,鲁当然也听懂了,食魔深色的皮肤底下透出不明显的红,手上却还是毫不踰矩的按着妻子白皙的腰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