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溺水感以及熟悉的人。
自当初抢夺方向盘连车带人一起坠入海底以后,强烈的失重乃至窒息,都给盛皓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他极度地讨厌这种感觉;
就像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一样,他厌恶的究其根本,还是他那不可遏制的惧意。
但他的自强又不可能将这种弱点暴露出来,尤其是在汴霁谙面前。
可潜意识的反应还是出卖了他。
就好似不久前,他推完汴霁谙下水后的身体下意识地后退。
那并不仅仅因为一瞬间反杀汴霁谙所带来的余悸,还有一部分的,是他源自于身体本能的退避三尺。
而如今,深陷冰窟的他在极寒的情况下身体早已被冻得麻木,脖子还被对方死死地攥住,根本挣脱不了分毫。
明明处于这般危机之下,偏偏盛皓思绪万千,最后回响在他脑海里的念头,竟是汴霁谙的水性如此之好,恐怕当初他将这人开到海里后,这人也能安全地逃生。
这实在令盛皓感到有些亏了的不甘心。
随着窒息感愈发的强烈,盛皓在这种环境下根本毫无抵抗可言。
汴霁谙在这一刻给他带来的感觉,就如同当初抓住这小男人狐狸尾巴后,在那小巷之中对峙时的剧烈压迫感。
甚至不用做任何过多的表情,单是那双没有人类情感的眸子,就足够令人望而生畏。
可盛皓就是莫名其妙来的信心;
就像那时候被堵在巷子里的那回,汴霁谙哪怕是在这时候真对他动了杀心了,这人也不会真的杀掉他。
因为这死得实在是太便宜了。
果不其然,在盛皓的忍耐快要达到极限的时候,在汴霁谙觉得教训差不多的时候,他在一片恍惚中被拖上了岸,窒息所带来的呛水令盛皓在上岸的一瞬间就止不住地咳嗽和大口喘气。
不一会儿恢复的对温度的感知,也令他全身都被冻得通红,落在冰面的同时蜷缩起来,连牙关都在不停地打颤。
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大概是汴霁谙身体的恢复速度实在是异于常人。
盛皓能够感觉到有人停在了他的面前,蹲下身,猛地拽起他快要被冻硬的头发,让他整个人都不得不掀起眼皮、抬起头来。
入目的汴霁谙可不显得有多狼狈;
他蹲下身体,左手钳制住盛皓的头,右手还能紧紧地握住那把连摔下冰窟也能抓紧的刀刃,此刻,刀锋的尖锐正在男人的唆使下,漫无目的又不轻不重地戳着盛皓身体上的任意部位,即使是隔着羽绒服,也能感知到那种随时都会捅穿身体的力道,恐吓意味十足。
汴霁谙像是被气笑了,他问盛皓,“你是真的养不熟是吧?”
盛皓听后也只是不甘示弱地回视,就连那刀刃刺进了身体里,他也因为早已被冻得有些麻木的缘故,而并没有感受到太大的痛觉。
汴霁谙也并没有刺得过深。
他像是刻意折磨着,用手里的刀刃不慌不忙地在盛皓身上捅着一个又一个的小缺口,并陶醉似的,欣赏着这种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视觉效果。
而随着挖出来的口子越来越多,汴霁谙的心情也在明显变好,直到血渍的涌出染红了一大片的布料,他实在找不到可以继续下手的地方,才有商有量地同盛皓说道,“反正这件衣服你一开始也不喜欢,现在弄脏了的话,干脆脱掉算了?”
说完,汴霁谙还真拉下了盛皓羽绒服的拉链,露出了里面更加惨不忍睹的里衣。
受了这么久低温的冻伤,再加上刀刃的凌迟,盛皓早就不堪重负,脸色甚至呈现一片铁青来,却仍旧没有在汴霁谙的肆意折腾下低眉顺目过一瞬。
这也令汴霁谙深感无奈,忍不住道,“就这么硬气?是不是把你从这给上了,也听不到你一句真心实意的求饶?”
勉强将这句话给听懂的盛皓,就算被冻得发不出声,那眼神里凝聚的怒意,也在无时无刻表达着“你敢?”的威胁。
而汴霁谙明显就是那种你越不让他做,他就越跃跃欲试的性子。
他本身就不存在害怕什么,所以当他松开盛皓的头发,将这人给推倒在冰面上时,要做之事不可谓不明显。
下一秒,闲置的刀刃很轻易地,就从上往下刮开了盛皓的里衣,露出里面的皮肤以及早已干涸的血痂伤口。
迎着身下男人不可置信又怒不可遏的瞪视,汴霁谙撑上前去,将自己身体投射下去的影子,完完全全地将盛皓淹没在他的视野之下。
那种奇妙的感觉再度从腹部而起,升上了他的脑海中。
这令汴霁谙有点意外的困惑。
他仔仔细细,也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凝视起盛皓这个人来,然后用他所了解的知识,从男性的角度出发,试着从“性”的方面,来质疑自己下半身有矗立起来趋势的原因——
长相不够妩媚,皮肤不够光滑,身材不够性感,声音不够好听,性格不够讨人喜欢……
可又换一个角度出发,若是此刻换一个人在他身下,几乎上述所有的优点全占的话,汴霁谙扪心自问,他又真的会像大多数男人一样,根据本能地沉醉其中吗?
答案明显是可笑的。
因为在他眼里,这世上不管男男女女,在他心目中,都是没有任何区别的骷髅,都只是他艺术工作里的npc,用来实现他人生价值的一部分。
所以究其根本,造成他如此奇妙的因素,只是因为身下之人他无比欣赏又极度想要摧毁的人格而已。
不得不说,男人的胜负欲的确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
都到这一步了,几乎是山穷水尽的地步,连意识都快不太清晰,盛皓却硬是在这角逐中憋着一口气,哪怕一切前功尽弃地落在了汴霁谙手里,处处都显下风,处处又不落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