濒临高三下学期的寒假实在是没有多长。
盛皓在床上还没老老实实地躺几天,就被汴霁谙告知,下学期的学费已经被他给交齐。
对此,盛皓甚至怀疑这人不正常的脑子里是不是对上学和读书有种旁人理解不了的执念,或者就是纯粹地在白天不想看到自己,所以才专门给他找事情做,不然,他实在想不出来,在这穷得都快揭不开锅的家里,这人怎么会豪掷一大笔钱的,只为供他考大学。
为了尽量不去过那种苦日子,盛皓很耐心地和对方有商有量。
“其实我觉得没必要浪费钱,你知道的,我在这方面不会有出息的。”
可汴霁谙听后却只是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像是父亲在拒绝自己无理取闹的儿子一样,随机就很坚定地摇头道,“不行,你不可以。”
盛皓还想再挣扎点什么,对方便已经出了房门,大概是给他带饭去了。
重新躺回床上,作为从未来穿回来的人,盛皓还是无法改变自己以后参加高考的命运。
而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算算时间,还有两个月左右,他就会因为莫名的原因大脑受伤而导致失忆。
接着,在医院一直躺到快要高考的时候,最后考上了一个不好也不差的大学,整日里浑浑噩噩,最终持续到汴霁谙找他为止,再继续重复着这一过程。
这将会是一场无法被改变轨道的循环。
或者换一句话说,他目前和汴霁谙所经历的一切,就是不久以后,自己即将变成空白的回忆。
简称他来自未来,却一举一动都重现着过去失去的记忆。
这简直是一场时空的谬论。
盛皓低着头,沉默地看着他自己的手。
他开始用指甲,在记忆中干净的手臂上,刮出一道不深不浅的血痕来。
这个痕迹是未来的他没有的;
而这,又能不能说明,其实他之前的推测都是假的,又或者他已经成功地改变了这场循环了呢?
盛皓不知道该怎么评判。
其实他比谁都清楚,如果这真是一场命中注定的循环的话,那能够打破这个局面的方式其实有很多种,最不过就是一死。
可心中莫名的好奇心又在疯狂作祟,毕竟他从来到这个世界的一开始,就是奔着将自己失忆的原因给调查清楚的。
而如今距离他失忆的时间点发生,最多不过两月……
盛皓明白,要是他仍旧执迷不悟地去顺着自己的好奇,执意地想要弄清楚一切的始末的话,他可能会在知道真相的一刹那,再次受到毁灭性的伤害,并再度陷入到循环之中失去记忆。
甚至可能连他现在的这份好奇心,都只是命运冥冥之中的注定,目的,就是牵引着他再度入局。
这对盛皓来说,无疑是一场必输的局。
因为他比谁都想要知道,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才导致了这个局面,哪怕代价是他知道真相以后再次陷入到失忆循环之中,他也在所不惜。
而在这段时间里,通过他的观察,却并没有发现什么与平常可疑的不同。
就连汴霁谙,也没有体现出什么非常必要的理由,非得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就迫不及待地要把他怎么样。
但这一切又一定和这人脱不了干系;
可既然他当初的受伤失忆和这人有关的话,以汴霁谙的性子,就算下手失误让他侥幸地逃过一劫的话,又怎么可能在知道他还活着后,还让他活蹦乱跳地活在其眼皮子底下这么久?
这简直是对他杀人艺术的极致羞辱。
况且他扪心自问,若是汴霁谙真打算朝他下死手的话,他真能侥幸逃过一劫?
还有未来的这人在车上播放录音时说的所谓“男朋友”,可能指的就是盛皓他自己。
那么当初的汴霁谙在说出这个词的时候,究竟只是玩笑挪揄的调侃,还是真把他当作所谓的男朋友?
联想到这里,虽然盛皓有些不对劲的别扭,但还是为自己的魅力竟能让对方惦记这么久的难忘,感到些许微妙的自豪感。
那么一切的问题又来了。
假如真是汴霁谙朝他动的手的话,那导火索是什么?
还有,既然对方要朝自己动手,为什么他最后却能侥幸保住性命,事后,汴霁谙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很长时间都没有再找过他的麻烦,甚至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而既然已经选择放过他了,为什么两年以后这人还要来找他,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用杀人的方式来试图讨好他?
这些问题的答案盛皓不禁日日绞尽脑汁,思考究竟还有什么是他忽略的细节。
有时候想不清楚的时候,他甚至会反推。
或许不是汴霁谙做的呢?
或许他未来的受伤失忆和对方没有关系呢?
但显然,若是真的没有关系的话,汴霁谙不可能会在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甚至于他的这种行为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更像是一种做错了事后的类似于逃避、不去面对的消极态度……
让人根本就捉摸不透。
直到盛皓开学以后,在无聊的上课时间里,他从幻想中的一千种可能性中挑出一个他自认为最合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