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轻轻的声音好像是软底鞋走在地上发来的,走得很慢很慢,可以听得出来是一个人在走路,我全身的毛孔都竖了起来,看向二良,就着惨白的灯光,我看到二良的眼中也开始流露出了惊恐。
脚步声渐渐走到我们门口,我们紧张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脚步却没有继续走下去,而是转了个身又往回走去,那阵沙沙的声音渐渐走远,然后又渐渐走近,仿佛一个人躲在黑夜之中徘徊。
“什么人?”二良壮起胆喊了一声,外面的脚步声突然就消失了,我和二良大着胆子从睡袋里钻出来,打开手电,外面一个人也没有,门也是锁着的,不可能有人能进来。
我和二良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好,就在这时,屋子上面突然转来“吱呀吱呀”的一阵声音,仿佛有个什么东西掉在大梁上来回摆动,我们的脸色立时变白了,同时想到了我家那位吊死的长辈,不约而同的将手电朝上一举,照向那个发出声音的地方。
电筒照到的地方只是一根漆黑的大梁,并没有我们想象中悬挂着的尸体,但那“吱呀”声也随着手电的照射消失了,我和二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心底升起了一股寒意。
我小心翼翼的说:“要不,我们出去找老乡借个宿?”
二良犹豫了一下,说:“我陪你去外面借宿,我住这里。“
我吓了一跳:“为什么?”
二良对我微微一笑,我觉得这一笑竟然有些诡异的壮烈,他说:“为了我的理想。”
“去你的狗屁理想!”我忍不住开口骂了起来:“如果你真有什么事,还谈什么理想?做男人总要的不是为了理想去死,而是为了理想卑微的活着。”
二良用手指了指老宅:“我的理想就在这里。”
我觉得二良真是倔得无可理喻,但我最终还是没有出去借宿,而是选择了陪在他身边,本来二良说既然已经决定留在这里了,反正左右也睡不着不如到处走一走,但被我毅然决然的否决了,于是我们打开了所有的照明用具,盘坐在地上聊着天。
我问:“二良,可以说说你的理想是什么吗?”我心中实在是很好奇有什么理想是能和老宅扯上关系的,经过了刚才的事,也许正是问他的好时候。
二良沉默了很久,说:“如果有一天……我会告诉你的。”他没说有一天怎么样,但我隐隐的听出了有什么不好的兆头,二良的脾气我知道,如果他不肯说的话怎么逼也没有用,我没再追问,只是轻轻的拍了拍他的手。
二良笑了笑,也拍了拍我的手,说:“其实我也不知道这应该算是理想、梦想还是幻想。”
我没再开口说话,我们都有意的避开了这个话题,因为我怕再从二良话里听出什么不好的兆头,所以我转移了话题,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照片,说:“别人说要给我介绍的,你看看,漂亮不?先说好,你不准抢。”
二良接过照片“啧啧”了几声,说:“你小子总算桃树开了,放心我不会抢你的,我是桃岛岛主,怎么会和你抢,自己都忙不过来。”
在两人各怀心事的聊天中,天终于发白了,天井里也开始漏下一丝亮光,在我看着,这亮光比任何美女都要可爱,二良拍拍屁股,说:“走吧,看看这间老房子里有些什么。”
老屋里除了杂草还是杂草,以及一些零零散散的碎砖头,可能是上次修葺的时候留下的,至于那些已经几百年的木制大梁和板壁都保存得很好,也不知道古人是用什么方式处理的,我那已经被拆了的老宅也是如此,听父亲说这么数百年下来就没有大修过,但一直很坚固牢靠。
从大门转过前堂,走过天井进入中堂,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走过去,并没有看到什么特异的地方,一直走到后院,在老宅里的后院种的全是蔬菜和果树,父亲经常感叹,百草园怎么能和我们家的后院比?可惜这都已经过去了,眼前的后院是长疯了的荒草,虽然上次应该已经被人修剪了一次,但现在又已经变得有齐腰高,但我的眼睛却没留意在这些荒草枯树上,我看的是那间小黑屋,像一口竖立的棺材的小黑屋。
二良虽然小时候也去过我的老宅,但毕竟不比我生于斯长于斯,所以对老宅的结构布局并不是很熟悉,当然也不知道这座老屋和老宅最大的区别就是这间小黑屋。
我抚摸着黑屋的外墙,青砖上面刻着一些我看不懂的纹,墙面已经有些脱落,仿佛在告诉我们它经历的沧桑,我围着黑屋转了一圈,边上有个小门,门锁已经生锈,我估计是打不开了,低头从地上找了块大石头,狠狠的砸了下去。
锁“哗”的一声掉了下来,二良正低头在草丛里寻找着什么,被我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看我打开了黑屋的门,急忙跑了过来。
才跑了几步,突然他一声大叫,我也被他吓了一跳,急忙喊了几声,草丛里传来二良的声音:“没事,这里一口枯井,我赶得急了,加上草长得太高挡住了视线,所以差点掉下去,没事了,就是扭了下脚。”一边说着一边一拐一拐的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