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压低了声音,呻、吟着断断续续说:“公主……快走,快……找个地方躲起来,天亮了再出来,纪王……一定会找到你的……”
李明月浑身都在颤抖,扶着牡丹说:“走,我们一起走。”
李明月觉得自己浑身都在抖,听着周围的厮杀声,只觉得世界一片黑暗,她看不清牡丹到底怎么样了,但能听出来事情有多么不妙,她忍着疼站起来,搀着牡丹说:“走,我们一起,不能坐以待毙。”
牡丹抓住她的手喘着气说:“公主,你快走吧,奴婢的性命……不值钱……但……您是千金贵体,不容差池,您千万不能因为婢子……”
李明月顾不得她的话,抓住她的胳膊架在肩膀上,哑声说:“杜郎将还在长安等着你回去呢……”
牡丹从口中泄露出一丝压抑的呜咽,狠狠地点头,带着李明月的身子也动了动。
李明月暗自艰难地笑了笑说:“天马上就亮了,只要天亮了,就是新的一天,一切都会好的。”
李明月像是在安慰自己般,一连重复念叨了两遍“都会好的”。她从地上摸起一把刀,当拐杖拄着,一步一挪往前走,并且不时用手中的刀挡开混乱中劈来的兵器。
可能今天的运势开始转向了,她们就这样最后竟然走出了那片厮杀的战场。
站在一处高坡上,听着身后那片地方依旧传来的刀剑声和喊叫声,李明月不由地松了一口气,只是还没等她把气儿出完,牡丹却喘着粗气往下滑。
李明月一把扶着她,慢慢坐在地上,这时借着天上的微光,已经能够看清牡丹到底是怎么了,她却不由地倒抽了一声冷气,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牡丹苍白无力地靠在她的身上,肩膀上却氤氲了一片碗口大的殷红血迹,顺着流下来,红了半个身子。
李明月慌了神,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以前生活的是和平安宁的世界,她的身边从来没有发生过种事情。
以前纪王给她的药不知道在哪里,她突然想起来在皇宫里她自己了功夫鼓捣出来的药,在怀里摸了摸,却摸出来一团变形的湿漉漉的东西,有明崇俨给她的香囊,也有她自己制出来的药,但如今都已经沾了水,用不了了,连那个香囊也已经闻不出来味道了。
李明月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没有哽咽出来,她一边把牡丹的半边衣衫脱下了,一边压抑着声音说:“牡丹,你要清醒着,不要睡过去,你不要杜宾客了吗,他还在长安呢,你不是喜欢他吗,你是不是还没有亲口对他说,他有没有表态……”
说到这里李明月的哽咽终于溢了出来,她看到牡丹原本光洁无瑕的肩膀上,被什么东西一下子从身后穿到前面。
李明月咬住嘴唇,撕了裙摆将牡丹的肩膀简单擦了擦,露出狰狞的伤口,顾不得伤药湿透了,将一小包东西全部糊上去。
牡丹意识已经不清了,胡乱地喊着“芍药”。
李明月眼泪掉了下来,狠狠地点着头说:“芍药生活好好的,我一直派了人接济她,这次我们回了长安,我就把她接到宫里和你在一起……”
这会儿天已经差不多完全亮了,她们坐在湿漉漉的地上,牡丹靠在李明月身上,脸颊通红,李明月摸了摸她的额头,却吓了一跳,滚烫滚烫的,李明月想搀着牡丹站起来,却无奈地发现她实在是无能为力,她突然就痛恨起自己怎么就成了十二岁。
牡丹“嘤咛”一声,李明月急忙扭头看她,见她睁开了眼,心中高兴,眼泪却怎么都止不住,“牡丹,我们快起来,往下面去,可能聂赤赞就会找过来了,来,你扶着我……”
李明月架着牡丹准备起身,只是这时牡丹却突然睁大了眼看着她的身后,不知哪里来的劲儿,猛然抱住她将两人换了个位置。
李明月没注意到,被牡丹大力一冲,一下子坐回了地上,双手后撑着才没有躺下,她正准备说牡丹你做什么,但抬眼看到的,让她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停地做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