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折腾得昏过去的温姈再次陷入梦境。
近来她真的觉中多梦,都怪晏夏寒不早说清楚!害她每天都在胡思乱想。
眼前之景,缥缈到似梦似幻,可又有几分说不清真实。
她一人站在静谧的山野之中。
近处只闻得时远时近的虫鸣和湍急溪流发出的清泠声响,远处间或有几声野兽的嘶吼。
脚步不受控制的跟着小溪流向走,她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穿着的骑装,猜到了梦的情境。
看来这次不是噩梦——她知道自己会遇到谁了。
那年,她好不容易磨到父皇母妃同意自己参加春猎。待贴身丫鬟给自己穿上骑装,束好长发,就不顾丫鬟和皇兄在后面追赶着让她慢点的劝阻,抓着难得的机会窜出去撒欢。
然后,意料之中的迷路了。
隐约记得皇兄教导过迷路时应该跟着水流走,于是她顺着溪流走了一路,然后在小溪下游遇到了晏夏寒。
彼时他湿漉漉的躺在岸边,白衣上的血色触目惊心,那张脸虽然过分苍白,却俊美到让她呼吸一窒。
被人追杀意外逃离到此又体力不支晕倒的他,被迷路的自己捡到。
她拖着比她高大许多的男人走了很远才找到一个山洞,已经夜幕低垂,她又冷又饿,再看浑身湿透还受着伤的他,滚烫的体温透着几层衣衫传过来,表露了他的状况很糟糕。
幸亏身上带了药和火折子,她在就近的地方打了水捡了柴,依靠着火堆的光给他处理完伤口,晚上不敢出去找吃的,坐在离火堆比较近的地方迷迷瞪瞪的睡着了。
半夜被脖子上的压迫感惊醒,睁开眼便看到那男子在自己上方,目光凶狠,扼住自己颈子的大手烫得灼人。
好不容易才让他相信自己没有恶意。
他们一起在山里相处了三日。
第一日,他沉默看着她顶着脖颈上泛紫的指痕进进出出,很是忙碌——打猎、取水、烤肉、给他换药、同他闲聊。
女孩认为他是人没清醒,却没留意到他隐在纤长眼睫下幽深的视线,那目光始终锁在她身上。
第二日,他开始主动跟她讲话,感谢她的救命之恩,还打算拖着病体起身帮忙,但被及时制止了。
女孩这才发现其实这人性格很好,温柔风趣,知书识礼,笑起来有种干净的少年气,她看呆了好多回。
第三日,稍稍恢复的他在晚饭时说自己准备离开了,女孩嘴上说好,心里却有些空落落的。
那天夜里她阖眸许久却毫无睡意,正要起身喝口水就听到他那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他起身挪到了她旁边,身型在她上方顿了一瞬,应该是确认她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而后,他倚靠在她不远处的石壁,说了很多话。
他坦白了自己其实是晏国的卧底,因为得罪了一位皇子所以被派来进行刺杀温国皇帝这个难度极大的任务,不料半途就被那位皇子派来的死士重伤。
幸而遇到了她……
他对她,一见钟情,甚是心悦。
可自知能出现在温国皇家猎场的女子定不是一般人,而自己又是这个身份与她结识,因此根本不敢表白心迹,只得在她睡着时偷偷说完,然后悄声离开。
她惊讶于他的刺客身份,有些担忧起自己父皇的安危,可除此之外又莫名有些面红耳赤。
幸亏火堆烧得旺,没给他看见。
“醒来”也不知要跟他说些什么,只得继续装作对这一切一无所知,然后真的睡着了。
次日醒来时,她发现……他真的不告而别了。
二人的重逢来得比她想象得早。
他的身份变成了一个皇庭中新来的护卫,差点被分派到专门保护皇帝的禁卫军中。
她心急火燎。
既不想让他干出伤害她父亲的事,也不想直接揭露他的真实身份,置他陷于险境。
最后,急中生智地说自己宫里缺个贴身侍卫,把他要到手下,想每天都监视着他不让他接触自己的父母,然后再找个机会把他送出宫。
对于她做出的种种干扰行为,他竟然也不急不躁,每天很听话的跟在她身后,替她干一些鸡毛蒜皮,招猫遛狗的小事,并有点以此为乐。
情愫在朝夕相处中只增不减,如暗潮一般隐蔽地汹涌着。
那日上元节,她不顾父母哥哥的劝阻,非要单独出宫去民间体会一次百姓的上元,只带着他,美名其曰让他保护公主。
灯火通明处,她在前面四处摸摸逛逛看看尝尝,他在她身后三步的距离守着她。
灯火阑珊处,她试探着朝他伸出自己的手,他情难自禁的回握。
“我听到了……你不告而别前,以为我睡着对我说的话,”手里的兔子灯又映红了她的脸颊,“其实,我也心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