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多久没有生过重病了?印象中自己的身体素质一直很好,偶尔感冒也会很快痊愈,卧底生活中不乏伤痛,但是受伤和生病是两种体验:伤口就只是疼,能期待它愈合的那一天;但是病痛会让他感觉到无可救药的虚弱。
生病的实验品会不会降低价值?如果霞多丽最后判断他是“失败品”,会怎么处理他?
他不敢贸然承担这种后果,他必须快点好起来……
诸伏景光蜷缩在坚硬狭窄的实验台上,昏迷般地睡过去了,做了个极度混乱的梦,像一锅搅和在一起的碎片。
昏迷间他感觉到额头上有一种极其舒服的柔软的触感,有人在摆弄他。他下意识地抽动手指,挣扎着想醒过来,手臂内侧过于冰冷湿润的刺激感,随后疼了一下,他终于借此疼痛清醒了。
诸伏景光闻到了血腥味,他的手臂内侧被豁开一个小口。只是流血,他当然不会特别害怕,但是他意识到这个伤口是谁造成的之后,却寒毛都要立起来了。
“——霞多丽?”
霞多丽在挤压着他手臂上的伤口,让它流出更多的血液,暗红色的血在皮肤上蜿蜒流淌,汇集在指尖处不断滴落。
诸伏景光立刻打起精神来,却被霞多丽按住了他微弱的挣扎。
“别乱动。”她命令着。
“您这是……?”
诸伏景光不知道霞多丽消失的这段时间是去干什么了,她没穿白大褂,里面那件黑色的裙子没有变过,但是他能闻到绸料上沾到的一点烟味。
“知道放血疗法吗?”
诸伏景光警惕地问:“……华盛顿的死因的那种治疗方法?”
霞多丽淡淡道:“怕什么,又不是你的死因。”
诸伏景光:“……”无法反驳。
“为了让你别胡思乱想——希波克拉底的四体液论,这个你听说过吗?”
“有一点印象,是血液、粘液、胆汁……?”这算是人文常识,不过更具体的细节诸伏景光说不上来。
“血液,粘液,黑胆汁,黄胆汁。”霞多丽补全道,“四液理论在现代医学领域被质疑了,但是在现在医学发展起来之前,它是放血疗法的理论基础。”
“简单来讲,现在你的血液中混入了魔力,体液平衡被打破了,需要把你无法承受的那部分魔力抽离出来,也就是放血,这么说你能理解了吗?”
研究员虽然语气依然温柔,但是诸伏景光能感受到她的心情并不轻松。
最好不要让她对心情进一步恶化。
于是诸伏景光点点头。
“明白了。”
霞多丽满意地说:“看起来你会是个配合治疗的好病人,不错。”
被当做病人了吗?
“您遇到过坏病人吗?”诸伏景光试图打开话题。
“当然有。”
“会医闹那种?”
“啊,那可不是一般程度的医闹。”霞多丽说,“是会被杀头的那种。”
诸伏景光:?
这是去给极道大佬看病了吗?
等等,霞多丽就是组织成员来着,组织可比一般的极道恐怖多了。那到底是什么程度的病人才会威胁要砍她的头啊!
“……您辛苦了。”
“不算辛苦,后来我搞明白了怎么处理这种情况。”她笑一下,笑容里有种一闪而过的残忍。
用来承装废血的器皿装了约有一半,霞多丽测试他的脉搏,用指尖沾了一点伤口新流出的血液,舔掉了,微微皱眉,似乎在认真分析成分。
诸伏景光移开目光。
有点……诡异的色气。
“这种程度可以了。”
霞多丽用纱布按住他手臂上的伤口,就像她展示过的那样,纱布移开后,伤口就已经愈合了。
她顺着血液流过的路径向下,轻轻抹过后,那些猩红色的痕迹就消失的干干净净。
魔术啊。诸伏景光心中再一次悄悄感叹。
虽然没有体温计,但是他也感觉得到自己已经退烧了,那样痛苦地灼烧感已经消退,这证明了霞多丽的诊断和治疗是正确的;胃部痛感也变得浅淡,完全在忍受范围之内。
霞多丽将器具都收到一边后,询问他,“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诸伏景光诚实地说:“胃有点痛。”
霞多丽隔着衣服按在他的胃部:“这里?”
他的肌肉立刻就绷紧了,身体强烈地想弓起来,不过他强迫自己放松,忍耐柔软的部位被掌控的刺激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