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狱长从来没公开露过面,无论是监狱里的大小集会都一样。他都是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凭藉一纸公文传达命令。
贺锋曾经试图接近典狱长的办公室,但完全无法靠近,三个监视摄像头从不同角度照在办公室门口,毫无死角。而这个地方又正对着狱警办公室的大门,想要趁乱摸进去都没办法。贺锋也曾经守在门口附近等着典狱长出入时拦他,但守株待兔一天毫无成果,办公室门缝里灯亮了又关,关了又亮,还有轻微走动的脚步声,显示里头确实是有人在的没错,只是从不会从这个大门口进出。
贺锋一时忘了,如果典狱长真的是唐殊,他大可以更动监狱内部所有的设计,例如在办公室里另辟一条通道出入。但唐殊为什麽这麽怕曝光呢?贺锋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就是他还忌惮着楚家的势力,他担心自己未死的消息传到了楚程耳中。他躲在办公室里将事情都交代给狱警们办,也是避免真有楚家派来的杀手杀他。还真是够小心的。但就是因为这样,贺锋才更能肯定这人绝对是唐殊。以唐殊的管理手段,说不定……他也正坐在办公室监视着监狱里的每个角落呢。
而阮冥那边却是无法再透过赵狱警得到更多的情报了,只要一提及典狱长,赵狱警就会想办法转移话题。
贺锋与阮冥商量了下,决定找个机会想办法闯进去。
这夜正好轮到赵狱警轮值,以往这种差事赵狱警都会丢给新来的狱警做,但今晚不太一样,因为103号主动来找他了,还是在即将熄灯的时间。这让赵狱警无法不多想,立刻把另一位轮值的狱警赶出去巡逻,还特别交代他道,晚一点再回来。
其他狱警虽然也看不惯赵狱警这种仗势欺人的作法,但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那狱警口中应声好,心里却在腹议着赵狱警真能这麽持久吗?103号被他糟蹋还真是可惜。他想着事情,走到拐弯处却突然被人蒙头打昏了。
贺锋把狱警拖到角落去,摸走他的手铐与钥匙,并把他的双手铐在栏杆上,以免人醒来坏事。他走到狱警办公室门口的时候,正好见到赵狱警要把阮冥带进休息室去。他握紧了拳头,不断告诫自己不能上前阻止,他得先找到唐殊,否则阮冥把赵狱警引开就没有意义了。
现在典狱长的办公室的门口附近已经没有人了,门缝底下传来的灯光是亮的,里头有人。
贺锋上前一步,将手按在门把上,门是上锁的。
他站在门外开口道:“唐殊,我知道是你,你想不想报仇?”
他的耳朵十分灵敏,听得见里头的声音安静下来了,但不久後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里头的人似乎仍是没有开门的打算。
贺锋开了第二句口,自曝身分表示诚意:“楚鹏已经死了,我是他的养子。我是特地到中央监狱来找你的。”
这次里头的沉默变得更长了些。不久後,脚步声响起,往门边走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你有什麽证据?”
“我有楚鹏的信物。”贺锋把楚鹏当初交给他的信物口述了一遍。
那扇门终於在贺锋的面前打开。一名年约六十岁的长者眯着眼睛打量贺锋,伸手拿过他手中的信物瞧了瞧:“还真的是……”
“我知道你想找楚程报仇,而我也是必须替养父报仇的……”
“进来吧。”
贺锋踏进门里的时候吓了一跳,因为典狱长的办公室里都是监视器,各个角落都有,包含那名被他打昏的狱警在内。这表示这整座监狱都在他的掌控之内。
唐殊对他笑了笑:“我早就注意到你了。”
“那你为什麽……”
“想杀我的人太多了,我总不能每个人都信任吧。所以我只信任有能力,以及有办法说服我的。”唐殊朝中间沙发上一比,“坐吧。”
贺锋坐了下来,他看得出来唐殊并不是因为那句报仇而放自己进来的,而是因为楚鹏。毕竟是自己亲手教出来的学生,多少也会有些感情在。
唐殊走到他面前坐下,有些艰难地开口道:“楚鹏真的……”
“我亲手埋的,就葬在Y市,前阵子楚程派人破坏了他的墓地。”贺锋是故意这样说的,让唐殊站在他这一边才更有利,“你如果想知道楚鹏的事,往後我再慢慢说给你。”
唐殊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贺锋知道时间不多,他得赶紧进入正题:“我希望你能帮我,不要求你出面,我只想知道楚家所有的秘密交易路线及名单,我要断了楚程的後路。”
唐殊讶异地看着贺锋,大概是没想到这个年轻人想要这样做:“你想要把楚家给搞垮。”
“对。”贺锋仔细想过了。他并不奢望楚家继承人的位置,黑道世家传承下来的诟病与规矩太多,与其费尽心思整顿,倒不如直接斩草除根,先破後立。更因为他与楚家没有任何渊源,所以毫无後顾之忧。
唐殊看着他考虑了一会,点头道:“好。”
而被带进休息室里的阮冥,正在强忍着赵狱警的骚扰。他不知道贺锋是不是已经顺利见到唐殊了,但他再也忍受不了了。他一把抓住赵狱警的手往後折,赵狱警发出惨叫,被阮冥摸走手铐铐在铁窗上。
赵狱警大叫:“103号,你这是袭警!立刻放开我──否则──”
阮冥瞬间变了张脸孔,眼神冰冷:“否则怎麽样?”
赵狱警一时之间被阮冥的气势给压倒,没有说话,他想起了阮冥那次戳瞎了其他囚犯的眼球。虽然他没有看到现场,但也能想像那是怎麽样惊悚的情景。
如果不是还要继续待在监狱里,阮冥大概早就把赵狱警给杀了吧。反正也都是要等贺锋的消息,他乾脆从书柜中抽出一本书来看。结果没想到这些书皮都是假的,里头全是下流的照片。有赵狱警强迫其他囚犯时拍下的照片,还不少张。
阮冥看向赵狱警,低气压更重了。
“这个……情趣而已……”赵狱警乾巴巴地解释道。他本来就是个见风使舵的人,知道现在的103号他惹不起。但无法阻止他在脑子里想像,等到103号再也不能嚣张之後,他要把他绑起来干!此刻他巴不得另外一个轮值的狱警赶快回来。
阮冥也不是那种爱管闲事的人,看了几眼之後就把书给放下了。
就在这个时候,门缝外闪过一道身影,正巧是赵狱警面对着,而阮冥背对的方向。赵狱警原以为是自己的同事回来了,没想到不是,因为那人也穿着囚衣。赵狱警还想着自己今晚完了,但仔细看才发现,这人不是被103号戳瞎眼球的那个333号吗?
赵狱警突然有一个念头,333号肯定能帮自己。他用余光瞥向对方,333号也正看着他,两人对了一眼就明白了,他们的目标都是103号。
333号正从背後悄悄地靠近阮冥。赵狱警知道此刻的自己该做什麽,他要把103号的注意力给引过来。
“那个……”
“有话就说。”
“你绑着我到底想做什麽?越狱是不可能的,倒不如放了我……”
阮冥当然是不会回答他这种问题,但他的注意力确实被引到赵狱警身上了。
就在这时,在他身後的333号突然袭击过来。阮冥一瞬间有一种危险的直觉,头一侧看见余光有人,反应极快地站起来,躲过身後那人的袭击。然而赵狱警却伸脚绊倒阮冥,让他重心不稳往後摔。333号趁机拿了警棍往阮冥身上打,阮冥用手护住头硬扛了几下。
赵狱警立刻对333号道:“用桌上那个,里头是药……”